二更天,青瓦白牆的上房裡,燈火如豆兒。
將上官雪嫣捉回來做童養媳的老女人,安祥坐在床鋪的外側,斜仰著身子,抽著手中旱煙。房間內彌漫著煙霧繚繞的煙味,這時候,天井院裡突然傳來上官雪嫣的大聲喧嘩。磕掉旱煙裡的煙灰,順勢拿了根火折子,怒氣衝衝,直奔天井院,她要看看這個小丫頭今兒又搞什麼鬼花樣。
翩翩美少年與小丫頭怒目相視,麵紅耳赤。絲毫沒有注意到老女人這個不速之客。
老女人平靜的端詳著天井院裡的小少年,亂蓬蓬的頭發,周身臟兮兮的看不出個顏色,衣服上還破了幾個口子,皺了皺眉。外邊怕是世道越來越亂了,這麼小的孩子居然靠討飯過活。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小叫花子,膽敢跑到這裡來撒野?”
少年郎態度傲慢的掃視眼前那個老女人,一雙奸詐的三角眼,癟著八萬嘴,輕輕閉上眼,並不答話。
上官雪嫣眼角放光,心想哈哈~,這回要你小子好看。
忙不迭乖巧奉承。拉著老女人的胳膊,那叫一個撒嬌哦。“娘啊,你看這小子身強體壯的,咱家正缺個乾粗話的小夥計,這下子不用找了,我看就他最合適!”老女人狐疑地看了一眼上官雪嫣,又看了看小小少年,卻不想多問這倆小娃為何爭吵,“就這樣吧,你帶他到倉房安頓。”上官雪嫣“嗯”了一聲,站在少年麵前,一臉幸災樂禍,“走吧,明天還要乾很多很多活哦。”
少年聽到小丫頭發出的那聲刺耳的拖腔,頗不耐煩。鼻子向天,“哼”了一聲。上官雪嫣回頭衝老女人努了努嘴,“娘,哦!”。
老女人枯瘦的手輕輕上揚,少年頓感渾身麻痹,動彈不得,驀地,一陣膽寒,這個老女人竟然可以點了自己的穴?這世間還沒人能點到自己的穴的,是自己命中注定躲了刺客,卻要葬身於此?還是這母女倆也是刺客設下的局,等自己來鑽,想到此渾身顫抖,冷汗淋漓,少年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四肢劇痛,“砰”的一聲,便重重摔到地上。上官雪嫣一臉壞笑,麻利的將繩子一圈圈繞到他身上,還不忘每緊一圈狠拽一下,力道便也加大一分,心中那個得意喲,叫你小子占本姑娘便宜,活該!有仇不報非美人。疼得呲牙裂嘴的少年心中叫苦,自己怎麼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了呢。老女人轉回上房繼續她的吞雲吐霧,上官雪嫣拚命拉著繩子的一端,艱難前行,心裡卻樂開了花,回頭看了眼少年,嘿嘿奸笑,既然本姑娘倒黴,那不如拉個墊背的。
灰塵滿滿的倉房內,少年憤懣的看著上官雪嫣,堵著抹布的嘴巴,“唔...唔...”其實他想喊,母老虎你等著,等本王爺一出去就滅你滿門。上官雪嫣一臉小人得誌,捏了捏少年那細嫩的臉頰,“嘿嘿...比女孩子還嫩,你吃什麼鬨的?”天氣真是好啊,心情都跟著大好,嗬嗬明天接著整你。轉身,關門睡她的大頭覺去也,全然不顧身後少年的白眼。少年咬牙切齒,都是你害的,彆落本王手裡,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頹喪的坐在冰冷的地上,細細打量四周,滿目灰塵,儘是雜物,自己怎麼說也是當朝貴胄,難道真要在此終結一生。不禁懊悔萬分,不該不聽父母的勸告,非要單槍匹馬闖龍潭。好想撲到父母懷中再撒次嬌,和兄弟姐妹們在禦花園嬉戲啊,可這一切不知還能否再度擁有,委屈萬分的淚水打濕了衣襟,不知何時少年入了夢鄉。
次日晨起,天井院。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翹著二郎腿,懶洋洋的靠在柴堆上,嘴上還叼著根稻草。“哎,你會不會乾活啊?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劈個柴也劈得一塌糊塗,真不知道你這長這麼大怎麼活的?哼!”斜眼偷偷看了看少年,用這麼難聽的話罵你,不會真的生氣吧?亂蓬蓬的頭發恰好擋住了少年的臉,卻不知發髻後麵,麵部早已扭曲,心潮洶湧,為什麼?為什麼我堂堂一個王爺,要,要呆在這裡受你一個平民百姓的欺負,還是一個女的。做這些隻有下人才乾的粗活兒。
上官雪嫣乘著少年不注意,在他的臀部上猛踹了一腳,少年“噌”地站起身,火藥味十足的瞪著上官雪嫣,胸口一起一伏。小丫頭不由得害怕得倒退了幾步,咽了咽唾沫。輸人不輸陣,誰怕誰啊!挺起小胸脯,“怎麼著啊!你是仆,我是主,你還想翻了天不成?”說罷,學著老女人的樣子,掐腰側仰著臉,大有一副你不信試試看的勁頭,少年深吸一口氣,心中無奈的歎息,忍耐、忍耐再忍耐,隻要躲過此劫,日後一定帶兵掃平這裡,揉揉被踹痛的臀部,低頭繼續劈他的柴禾兒。斧頭劈柴的聲音有一下沒一下的傳來,上官雪嫣斜眼偷看過去,那少年此時已然不再瞪著她,小小的身子,吃力的舉著斧頭,使勁的劈向地上的柴火,額頭青筋爆起,嘴唇也因狠命咬噬而滲出了血絲,仍是隱忍著不出一聲兒。上官雪嫣心中有些不忍,不過還是個孩子,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點兒?狠命搓著玉手,糾結著自己是不是要過去喊聲停,讓他彆乾了,隻是,這樣自己也似乎太丟麵子了吧?算了,上官雪嫣將心一橫,誰讓他得罪自己這個未來皇子妃的?不吃點苦,還真當自己好欺負了?隻是,目光卻依然忍不住的朝那少年看過去……
耐不住身體的疲累,方才停歇下來的少年,猛抬頭看到了驚奇的一幕,剛才還瘋瘋癲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的某女,這會兒端坐在柴火堆上,容貌端莊,神態安詳,身後的晨暉映襯得她如同觀音一般聖潔美麗。少年目不轉睛,呆呆看著少女,失了神。“啪”一聲,臉上火辣辣的,低頭一看竟是隻繡花鞋。
少年瞠目結舌,手撫摸著腫脹的半邊臉,癡癡的看著上官雪嫣露出的白嫩可愛的小腳丫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的...上官雪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嬌羞的紅暈,愈發美麗動人,使得少年更是心神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