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 / 2)

不關乎自我,不在乎姓名,這兩個字涵蓋著最原始的背負,最尷尬的身份,最掙紮的內心,這兩個字蔑視著你高傲自負的外表下那不可見光的千瘡百孔。

我總在為你不平,那上蒼對你不公,命運待你太薄。

你一出生,一招偷梁換柱,成為所有錯誤的開始,你變成了你生身父親的權利工具。當你的生父因一味貪戀權位而泥足深陷,漸漸遺失名為愛情的初衷時,你就淪為了他欲望利刃下祭旗的犧牲品。

從此,你被陷皇家,當上了那聽來風光無限的太子殿下。你的父皇傾心栽培你,寄厚望於你,要你從那個有著不臣之心的生父手裡將皇權收回。大概自小你就懂得如何深種仇恨,憎恨一個事實上是你生父的人。

年尚少時,你又被送去拜師學藝。你遠離親情、遠離童年、遠離美好卻遠離不了江山社稷、使命背負、權術爭鬥。你忍受著一個人的孤獨熬煮,走得再遠,包袱與牽掛太重,也不會再快樂。

江山一朝變天,待你回來,已然物非物,花非花。在默然忍受辛辣的嘲諷和異樣的目光下,你回來也無法掌控一切。身世的秘密赫然擺在你眼前,原以為是殺父仇人的人竟變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便如此,你非但沒有發作還付之一笑得去接受,接受常人無法接受的事實。你太癡,太敢,可人心的容量總是有限的,你到底是花了多少氣力才勉力將這不幸的一切安放好呢?

你從來都不是被上蒼垂青,被人間寵愛的那一個,可你是付出最多,承受最多的那一個。

你知道嗎,在我眼中,你與清月並沒有天差地彆,同樣的有著背負,爭奪天下,爭奪美人心。隻是你偏執地用右手將江山攥得太緊,那左手又怎會有力氣留住傾城傾國的她,留住三月春風微醺裡的笑靨如花?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念及杜綰風,那個與你童年相伴的人,她的名字已然成為你鏽跡斑斑的人生裡唯一美好的代名詞。慶幸夢回深處,你還有著心底足以傾聽的夜半歌聲。

你愛她,仿佛留住了她即是留住了所有的美好,承受那麼多的痛苦與磨難與之比起來還算什麼呢?你急切地,焦躁地,甚至會不擇手段地把她捆綁在你身邊,是不是也為了抵死拽住最後一絲對於光亮的信仰?

當你發現你的光早已消失,當她的身上有著“初霽”餘香,當你的苦苦糾纏換不回她真心的眸望,你的執著再一次將你拋下深淵萬丈。失去了她,你再不會等到花開,你再不會嘗試爬出黑暗。煉獄最終變成你的天堂,你要成為所有人的救贖,你要換個不再溫柔的方式證明你還在。

我仿佛看到,時空的儘頭,你高傲的站在城樓之上,親切和藹地微笑著,漠然俯視你正在朝拜的臣民,國色天香的牡丹開得妖豔嫵媚,赤色薔薇撩人地攀附著城牆一邊流血一邊綻放。

沒有一絲風,烈日,恣意火燒將大地灼傷。你金色的華袍折射著灼人的光芒,那耀眼的魅力掩蓋著華袍之下滿地的皚皚白骨。明明是那麼灼熱,明明你的鬢發上在不斷有汗珠滾落,可你蒼白修長的手指卻冰涼得冒著白色寒氣。

花開荼靡,結局本就不會比想象美麗。那我還要期許你能夠走到哪裡呢?

所有的痛苦與隱忍,所有的折磨與熬煮最終隻凝結成你眉間那一點隱隱作痛的無色朱砂,連同你一生的背負淹沒在你飄渺迷人的淺笑唇畔。

如何才能讓你相信,讓你放下,讓你舍得,如何才能讓你明白所有的過往即使不被遺忘,也都已被原諒?

也罷,如果你無法得到最完美的結局,隻道一句荼靡,我寧願你消亡在那最盛大的煙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