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人在拜神明這塊確實不會少了排麵。
“要我幫忙嗎?”
陳姐已經開始動手做了,“不用,你應該也挺忙的吧,廟裡沒請你去幫忙嗎?”
“額……那我先回去了姐。”
陳宛七尷尬離場,記憶中這小繡娘時常去廟裡幫忙,隻求能有一絲福報,可惜這輩子都沒享過福就讓人打死了。
想到這心裡悶得慌,突然就喘不過氣了,一雙手提溜著她的後衣領,勒得她一下喘不過來。
“咳咳咳!鬆手!”
陳宛七後退一步喘口氣,眼前杵著根立柱,若是繼堯沒攔著,再往前走半步定是撞一腦包。
“你這腦子成天都在想什麼不正經的東西?”繼堯伸手往她腦門輕敲一下。
陳宛七炸毛道:“亂講什麼呢?”
他朝她身前靠近一步,俯身探在她耳邊說著:“彆以為我不知道,大早上的你就讓我去賣色,老鴇都沒你這樣的。”
陳宛七讓他堵得都看不見路了,莫名心虛道:“你這人怎這樣講話,人家是做正經生意的嘞。”
有個小男孩跑來喊著:“阿七姐姐,我阿嬤喊你去廟裡補繡品。”
“來咯!”陳宛七轉身就跑。
繼堯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裡輕“嗤”一聲,餘光隨著一道黑影收起笑意,冷著臉往小巷裡走去,兩道身影在巷尾短暫的交談。
阿立正欲離去,繼堯又開口叫住他。
“大人還有何吩咐?”
“你身上可有帶金瘡藥?”
繼堯隨口一提,阿立頓時緊張的看著他,他家這位大人向來是不塗藥的,除非傷得嚴重。
“大人的傷……”
繼堯打斷道:“無礙。”
阿立知道他是個嘴硬的,就算傷得再重也不會說,開口問要已拉下了極大的麵子。
他將金瘡藥給他,不忘囑咐著:“大人仔細養傷便是,其餘的事交給屬下來辦。”
繼堯擰著眉頭,似乎還有話要說,阿立自然也察覺到,默默等著他指示。
“有件事交給你去辦。”
“大人隻管吩咐。”
繼堯摩挲著藥瓶,沉聲道:“你去解決一個人,無需特地出手,就讓他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阿立領命離去,繼堯往寺廟的方向走去。
陳宛七正埋頭補著繡品,供桌上的布簾皆是由漳繡所製,有些用舊了需要修補,陳宛七慌得不行,怕自己繡不好得罪了神明,生意人最忌諱這些。
一踏入觀音廟,屬於福建人拜神明的DNA瞬間覺醒,混亂的腦回路頓時無比清晰,一針一線安排得明明白白,這雙笨手終於有點繡娘的樣子。
陳宛七繡完最後一針,仰頭鬆了口氣,雕梁畫棟下聞著熟悉的氣味,心裡多了些安全感,四百多年前的寺廟氣息並沒有什麼不同,神明也依舊是那個神明。
她頷首望觀音,熟練的跪地祈願,上輩子她也沒少求簽拜佛,願望很多一個都沒實現。如今還是逃不過這般宿命,在這天差地彆的時代中,依然隻有神明能聽她訴訴苦。
陳宛七起身回頭,夕陽落在紅色門檻,撒向席地而坐的男人身上。
繼堯不知何時過來,他也沒進廟門,直接坐在地上玩起廟裡養的橘貓,與周圍的一切毫無違和。
“你怎麼來啦?”
繼堯起身道:“回去?”
“等會。”陳宛七走到許願池邊上,往池裡丟了一枚銅幣。
繼堯望著她虔誠的背影,始終沒有踏入廟裡一步,直到她轉過身來,眼中含著笑意,他才往裡走了幾步,探了眼許願池裡的王八。
“你也要許願嗎?”
“傻子才同王八許願。”
“呸!亂講什麼!”
陳宛七趕緊將他推出寺廟,兩人在夕陽下行進,繼堯仍調侃著:“你同許願池裡的王八說了什麼?”
“要你管!”
“你這小漳娘,今日在廟裡繡得倒是利索,給我縫個傷就磨磨唧唧,是不是故意的?”
“嗬嗬。”陳宛七隻覺得有些好笑,當時她也沒多想,真是一個敢信一個縫。
“那是自然,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神明啊。”
繼堯突然停下腳步:“你倒是敢得罪錦衣衛。”
“是寄人籬下的錦衣衛。”陳宛七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家裡走去,身後的人抬腳跟上。
晚風吹起蘆葦,掠過各家門前的朱子簾,正經人家門口皆有一片竹子做成的簾子,竹簾上貼著紅紙寫上祈福的字。
陳宛七穿過街道,眼中滿是羨慕。
“一片破簾子有什麼好看的?”繼堯走在她身旁費解道:“礙眼又擋道。”
“死直男沒品位。這叫朱子簾,講究的是內外有彆,擋的就是你這個外地仔!”
繼堯沉聲道:“陳宛七,你跟我在這內外有彆,多少是有些生分了,咱倆可是親戚,你自己親口說的。”
陳宛七咦了他一眼,“叫聲姐姐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