粿子的香氣不斷入鼻,繼堯竟有一絲茫然,他仰頭吐了口氣,望見一輪明月掛在夜空。
京城的午夜處處充滿警覺,身為錦衣衛更是沒睡過一個好覺。他在門口站了一夜,直到屋裡的人忙完才抬腳離去。
陳宛七溜回來天色都快亮了,繼堯仍在原位睡著,她靠到他身前戳了戳。
“喂。”
繼堯裝作讓她擾醒的樣子,沒曾想一團熱氣撲麵而來。
“剛出鍋的粿子,你吃不吃?”
陳宛七捧著油紙甜鹹參雜,她拿出一塊粿子正要往嘴裡塞,繼堯卻一口叼走,含在嘴裡滿是甜味。
“你不是不吃甜的嘛。”陳宛七埋怨著,趕緊多塞幾口填飽肚子。
觀音廟前早已擠滿了人,陳宛七扛著高香擠進人海,屬於福建人的基因在這一刻覺醒達到頂峰。
吉時一到,一聲鑼響,廟門大開,一群人蜂擁而上,爭先恐後的往香爐裡插上高香圖個吉利。
陳宛七鬥誌昂揚,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連香爐邊緣都沒碰到就讓人擠了出去。
“可惡!”
陳宛七又嘗試著衝進去,瞬間又被彈了出去。
“不自量力。”繼堯隻在一旁看戲,無法理解這場瘋狂的人間盛宴,連隻兔子都蹦躂得起勁。
陳宛七鼓足猛勁準備再戰,手中的高香卻讓人提溜起來,繼堯在她身後奪過高香。
“你乾什麼!彆添亂!”
陳宛七蹦起身夠著他手中的高香,繼堯故意將手抬得老高,單手按住她的腦袋。
“陳宛七,你笨不笨啊?”繼堯說完便舉著高香往人群裡走去。
周圍喧囂不斷,陳宛七大喊一聲:“阿堯!”
繼堯詫異的回眸,以為她是讓人給踩扁了,隻見她抬手放在嘴邊,衝著他的方向大聲許下心願。
“你記得心裡默念,信女陳宛七悶聲發大財,低調保平安!”
繼堯不屑一顧,扭頭往香爐擠去,他長得高身材亦是結實,旁人也擠不動他,很快就走到前頭。
他不曾想過什麼,落手將高香抵進香爐。
那一刻,在這熱鬨的廟堂之中,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安靜下來,有個聲音竟在心中響起,顯得無比莊嚴而荒誕。
心中隻道:如她所願。
繼堯擠出人群,陳宛七卻沒了人影。他掃了一圈,很快就逮到兔子。
陳宛七正蹲在路邊啃著粽子,見繼堯朝她走來,伸手遞給他一顆。
“呐,這是廟裡發的。”
繼堯沒有拆開就聞到了鹹味,“鹹的?”
“你們北方人不吃肉粽是吧?拜觀音是素粽沒包肉的,隻包了香菇花生。”
繼堯聽著更是滿眼嫌棄,“你想毒死我?”
陳宛七費解的看著他,“你這人真是奇怪,不愛吃甜的,粽子不吃鹹的,那你吃什麼口味的粽子。”
“我為什麼要吃粽子?”
“切,不吃拉倒。”
陳宛七趕去甜粿鋪幫忙,眼前也是擠滿了人,整間鋪子都要被搬走似的。
陳姐抽空與她說著:“阿七,聽說陳老喪昨夜摔斷了腿你知道嗎?”
“什麼?”周圍吵吵鬨鬨,陳宛七聽不太清。
陳姐大聲說道:“陳老喪,昨夜如廁掉糞坑裡,還摔斷了腿!”
“哈哈哈哈!”陳宛七放聲大笑。
繼堯聽著覺得聒噪,杵在那裡與周圍的喧鬨格格不入,“你傻笑什麼?”
“許願池裡的王八顯靈啦!”
“王八……”繼堯擰起眉頭,轉念一想,那便是阿立成了王八也同他無關。
一整日陳宛七忙得團團轉,錢倒是沒賺到幾文,剛去給唱戲的補了戲服,完事天都快黑了,她找戲班子借來兩把凳子,這才將視線落到身後。
繼堯一直跟在她身後瞎晃悠,陳宛七也沒空搭理他,偶爾抬頭瞥見他在一旁搭把手,融入得倒是挺快。
“走了,去看戲。”
陳宛七抱著兩把小板凳往戲台走去,繼堯單手就將凳子拎起。
路上經過不少小攤小販賣吃食,滿街都是香味,陳宛七忍不住盯著糖人、糖畫、糖葫蘆,五香、鹵麵、海蠣煎……
“姑娘,來一份不?”
陳宛七搖搖頭,拽著繼堯往前跑,“快走,晚了就沒位了。”
兩個小板凳放在木偶戲攤子前,很快周圍擠滿小孩,奏樂響起,小人在手中好似活了過來,惟妙惟肖的在小台上蹦躂。
不遠處的戲台也開始唱戲,陳宛七望了一眼,幾個仙女拉開序幕。
繼堯從頭到尾沉著個臉,無論是木偶戲還是台上唱戲的,沒一句聽得懂。
“要不你去那邊看吧,有仙女也。”陳宛七見他臉色難看,以為他覺得這邊的木偶戲太幼稚,讓他去唱戲的那邊。
繼堯直接起身道:“嘖,我去透透風。”
他遠離人群,一路往漆黑的巷子裡走去,外頭的喧囂掩蓋著對白。
“阿立,你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