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等你長大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
陳宛七強忍著哽咽,“趙姐,我到京城會給你寫信的。”
趙蔓宣沒敢看她,忙活著手頭的活邊說著:“有空報個平安就行,東西記得拿好。”
“趙姐,我走了。”
陳宛七依依不舍的離去,一出門就哭花了眼,懷裡抱著東西都騰不出手擦淚,手中頓時一空。
繼堯隻顧拎起她的箱子包裹,順嘴問了聲:“還要買東西嗎?”
陳宛七抹過眼淚,默默點著頭。
“買什麼?”
“紙錢。”
繼堯匪夷所思的看著她,見她哭得這可憐樣便也由著她,誰知她竟買紙錢給自己上墳。
陳宛七來到江邊的墳頭燒紙錢,墳前擺著趙蔓宣方才給她包的甜粿。
繼堯站在遠處盯著她,見她嘴裡神神叨叨的,仿佛在跟鬼說話似的。
“阿七,陳老喪已經死了,害死你的人遭到了報應!我不會給他收屍的,他將永遠爛在那條巷子裡,永世不入輪回。你安息吧,我會祈求上天庇佑,願你下輩子投個好胎,這輩子沒享到福氣,老天一定會補償你的。”
陳宛七在墳頭坐了許久,望著夕陽撒在江麵,吹拂著愜意的晚風。
繼堯的耐心已忍到極限,大步走到她麵前費解道:“陳宛七,你是瘋了吧?”
“不是瘋了,是死了。”
陳宛七瞥了他一眼,見他手裡又多拿了一袋東西,好奇的扒拉著,“你買什麼?”
繼堯挪開手不讓她看,“死人還瞎看什麼?”
“小氣鬼,看一眼你又不會死。”
“命長我身上,你怎曉得不會死?”繼堯都快讓她氣死了,直接拉起她往前走,“回去看!”
陳宛七回眸再看一眼墳頭,兔尾草晃動著花穗,斜陽下泛起金燦燦的光。
再見,小漳娘。
陳宛七不再回頭,迎著荔枝味的江風,勇敢往前走。
回到青樓,繼堯將東西丟她屋裡,轉身踏出房門。
陳宛七偷偷打開包裹,裡頭胡亂塞著一堆女孩子用的東西,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混入其中。
“還缺什麼?”
“謔!”
陳宛七嚇一跳,扭頭探見繼堯倚在門口,這家夥竟沒走。
繼堯瞥她一眼,見她不應便抬腳走人。
“等等。”陳宛七喊住他,支支吾吾的說著:“我想吃鹵麵……”
“這麼晚哪來的鹵麵?”
繼堯說罷漠然離去,一路走到廚房,覓娘正在廚房裡張羅著。
“這麼晚才回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今晚給小姑娘好好補一頓。”
繼堯隻問:“會不會做鹵麵?”
……
覓娘正開著鮑魚,手中一頓,隻想砸過去敲死他!
陳宛七打開小箱子,箱子裡疊放著趙蔓宣當年從蘇州帶來的繡服,裡頭還放著一袋銀子,隻怕她在京城沒錢寸步難行。
屋子裡泛著一絲淡淡的木質氣味,這箱子好似嫁女兒用的香樟木。
房門輕啟,繼堯端著一碗鹵麵進來,撞見她蹲在地上暗自抹淚。
“又哭?”繼堯將碗置在桌上,“嘭”的一聲稍顯用力,“去京城還委屈你了?”
陳宛七悶不吭聲,起身坐到桌前,自覺的夾起一口麵,看著要委屈死了。
“你……”繼堯一時竟有些無措,蒼白的低語道:“我又沒欺負你!”
“沒。”
陳宛七乾巴巴的應著,繼堯聽著心裡更不痛快。
覓娘讓人送晚膳過來,陳宛七剛要吃口麵,一看到滿桌的山珍海味,臉上的悵然一掃而過,碗裡的鹵麵頓時不香了。
繼堯見她把麵擱置一旁,嘴裡銜著一隻大頭蝦,瞬間就不委屈了!?
“啪!”繼堯氣得拍了把桌子,“陳宛七,你耍我?”
“你有病吧?”陳宛七搞不懂他突然又在氣什麼,順手遞了根蟹鉗給他,“有勁兒沒處使嗎?幫我把這蟹鉗拍開唄。”
繼堯指著一碗鹵麵罵罵咧咧,“口口聲聲說要吃麵,你倒是吃啊?”
“我又不是傻子,放著好料不吃還吃什麼鹵麵?”
“你!”
陳宛七無辜的看著他,“你拍不開嗎?不行就算了嘛,我又沒勉強你。”
繼堯氣不打一處來,對著蟹鉗一頓哢哢拍!
“謔,你這練的是鐵砂掌嗎?”陳宛七頭一回看人徒手拍蟹鉗,眼中甚至有些崇拜。
“陳宛七,你這腦子是被蟹鉗夾了吧?”
“誒……我誇你呢,你怎麼還罵人哩?”
繼堯漠然離開,回到屋裡也不點燈,眼中露出一陣寒光,手裡掂著一副腳銬般的枷鎖,碰撞出悅耳的聲響。
他輕嗤一聲,“陳宛七,吃飽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