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宛七不悅的蹙著眉頭,聽他又問了一句:“可是李貴妃指使你乾的。”
“不是!”
“陳皇後?”
“不是!”陳宛七正色道:“孟公公,你身為養心殿的人,難道不知這是皇上親口跟我要的?若要論個所以然來,那便是皇上指使我乾的!你敢有意見?”
“掌嘴。”
陳宛七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太監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耳邊充斥著陣陣耳鳴,腦子裡嗚嗡響,她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不知發生了何事,臉上火辣辣的,茫然的捂著臉,觸到嘴角的血。
她不覺得有多疼,隻感受到滿滿的羞辱。
一雙金絲鑲邊的靴子映入眼底,怪腔怪調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陳宛七,你是個懂事的姑娘,也是個聰明的姑娘,你知道本公想聽什麼,若是說句中聽的話,本公也不會為難你。”
陳宛七含著一股腥味,抬眼咧了咧嘴:“你!沒!有!雞!兒!”
“放肆!!!”孟公公整張臉瞬間扭曲得變形,厲聲驚叫:“給我打!”
孟公公尖聲離去,氣得喉間發出那不男不女的聲音,甚是難聽。
陳宛七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一條長凳拖到麵前,來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大不了就是挨頓板子。
東廠的人也不敢殺她,畢竟她是翊坤宮的人,就算這回沒能拉下李貴妃,拿一個宮女出氣也沒什麼損失。
眼下皇帝是何情況尚未知曉,李貴妃又病倒了,縱使再憋屈也得忍耐……忍耐……熬過就好了。
“彆碰我!”太監伸手拽她,陳宛七反感的拍開,“我自己會走!”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太監嗬斥道:“行啊,上去趴好!”
她深吸一口,自個趴到長凳上,宛如一片案板上的豬肉。
胸口貼上板凳的一瞬,心臟劇烈的跳動,好似要將這板凳給震碎了。
陳宛七咬緊牙關,每一刻都無比煎熬,可她寧願一直煎熬下去也不想麵對接下來的痛苦。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很勇敢、從容、體麵的麵對這一切。
可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板子還沒挨就想哭了……
“劈啪!”
一聲痛響,板子落下。
“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間,陳宛七克製不住的吼叫,心肺緊緊揪在一起,她喊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吐出來那般難受。
哪怕做了無數次心裡建設,痛感迸發的這一刻,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在這受此酷刑!
理由是什麼?憑什麼要她來承受?
為什麼巴掌甩到臉上才覺得是羞辱?棍子打在身上才知道疼?
她疼得快死過去了!快死過去了!!
恍然間,她竟看到上輩子自己坐在沉悶的辦公室,做著自己不想做的事,站在嚴肅的會議室,挨著莫名其妙的罵。
她背著一口大鍋走回工位,黑鍋壓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每一步都窒息!窒息!!窒息!!!
她大口大口的喘氣,一聲不吭的倒在地上。
這是誰的人生?這是她的人生?可自己根本不想過這樣的人生,一點都不想!
所以,她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了。
陳宛七感覺自己好像入了畜生道,從一個社畜變成一隻畜生,甩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一板下去已是皮開肉綻。
長板高高揚起,配合著掛在太監嘴角畸形的弧度,即將再度落下。
刹那間,陳宛七翻身落地,屁股砸在地上的痛感不比挨板子輕,可卻讓她變得清醒。
“啪嗒”一聲巨響,板子砸在凳子上兩敗俱傷。
陳宛七不知哪來的力氣,抄起半截凳子就掄起來跟他們拚了命。
“滾啊!滾!給我滾!不想活了是不是?都彆活!誰也彆想活!我告訴你們,老娘是從朱府出來的!”
她大喊出那個爛背於心的名號:“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朱繼堯!”
一聽到北鎮撫司,這幫小太監多少是有些忌諱。
“老娘就算下地獄也要拉你們陪葬!”
一幫小太監平日裡隻會跟在老太監身後拍馬屁,真遇上事連個屁都不敢放,這會兒竟被她這副鬼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陳宛七趁機往門口衝去,蒙頭撞上一堵冰冷的白牆。
“吱——吱——”
耳邊再度響起刺耳的分貝。
門口又來了一群太監,這回是撞進死胡同了。
眼前白茫茫的,陳宛七仰頭往後倒下,看到了頭頂的太陽,灼得她睜不開眼,瞬間又暗淡無光。
院子裡頓時死寂沉沉。
一條銀魚在日光下散發出陣陣寒氣。
“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