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把眼鏡摘下來,拿衣擺擦拭鏡片,對幾米開外一簇駐足的人影方向抬下巴:“瞧見沒,那幾個就比我晚來兩分鐘,已經得排隊了。”
店裡天天這麼忙,服務員也都是老手,收拾東西動作特彆利索,三下五除二已經把桌麵擦完,就是乾活糙了點。
傅西泠挪開塑料椅子坐下,隨手抽了兩三張餐巾紙,把桌麵上遺落的油汙擦掉。
周朗問:“怎麼突然有空過來找我吃飯?”
“你讀研讀得這麼忙,約你去我家,你又沒時間,可不就得我來?”
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傅西泠接下菜單,大致掃了兩眼,繼續說:“湊巧下午來附近辦點事,順便找你吃個飯,看看你過得怎麼樣,瘦了?”
傅西泠的目光越過周朗,忽然一頓。
讀研是挺辛苦的,在朋友麵前也沒必要逞強,周朗乾脆拉著傅西泠倒起苦水。
服務員帶著點菜薄過來,傅西泠點菜快,點完把菜單遞還給服務員。
正在吐槽自己忙成狗的周朗,卻突然不說了。
周朗看了眼連點菜都在看他這邊身後方向的傅西泠,不用猜都知道傅西泠在看什麼:“看見沈嘉了?我剛才找空座位時也瞧見了。”
周朗和傅西泠是大學同學,也是在同住一個宿舍四年的室友。
去年本科畢業後,周朗考到B大讀研究生,傅西泠則開始接手家裡的部分生意。
周朗不是本地人,讀本科時,假期經常跑去傅西泠家裡住著,關係處得好,自然對傅西泠的人際關係也有大概了解。
“也不用這麼盯著看吧,你和沈嘉又不是多麼要好鐵哥們,怎麼著,你還打算過去和他打個招呼啊?”
“沒看他。”
“那你看誰呢?”
傅西泠指尖輕輕落在桌麵上,敲了兩下,忽然一笑:“看沈嘉的女朋友。”
周朗都讓傅西泠給說懵了,也跟著轉頭看了一眼。
同是B大的理工科研究生,沈嘉有女朋友周朗是知道的。研究生樓去食堂、宿舍去實驗室隻有那麼幾條固定的路線,偶爾也遇見過他們幾次。
人姑娘長得是好看,但畢竟有男朋友了,這麼盯著人家瞧,是不是也太.......
周朗正想開口說兩句,傅西泠已經收回視線,聊起了正經事:“彆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做什麼總想著要做到完美,會把自己累垮的。”
周朗歎氣:“不勒緊些不行啊,你也知道我家的條件,又沒什麼人脈,想留在一線城市、想出人頭地,可不就得往死裡拚命麼。”
傅西泠指指自己,笑著:“我不就是你的人脈?”
“你......幸虧我不仇富。”
周朗其實也有點動容,終於露出見麵以來的第一個放鬆的笑臉:“我還想著再努力努力的,讀研期間能爭取保博就好了。”
“努力沒問題,顧著點身體。我呢,作為你唯一的人脈,先請你吃一頓給你加加油吧。”
周朗絲毫不客氣,抬手就打了個響指:“您好服務員,我們這兒加份小龍蝦。大份的,謝謝!”
小龍蝦味道確實不錯,就是店家太舍得放料了,傅西泠也不是特彆能吃辣的那種,連著吃了幾個,覺得辣嗓子。
他擰開礦泉水喝了兩口,靠在不太舒適的塑料椅子裡,再次抬眼看向沈嘉他們那桌。
那邊是四人餐桌。
沈嘉當然是和女朋友坐同一邊的。
沈嘉也算是體貼的男朋友,和朋友聊著天,手也沒停下,一連剝了好幾隻小龍蝦,都是給女朋友的,還摘掉手套幫人家倒薑絲可樂。
他女朋友接過玻璃杯,轉頭對沈嘉笑,眼睛彎彎的。
前陣子在酒吧遇見,那群人起哄時叫過沈嘉女朋友的名字。
他們那麼大聲,傅西泠不聾,當然是聽見了,也知道沈嘉的女朋友叫時芷。
在傅西泠看來,時芷確實長得好看,氣質也挺不錯,吃東西時細嚼慢咽的樣子,像個大家閨秀。
就是坐姿過於端正了,不夠放鬆。
與其說是來和男朋友約飯的,不如說像在參加什麼論壇會,還得是馬上就要上台發言的那種。
“欸,西泠,你要嫌辣就嘗嘗這個烤串,也好吃。”周朗嘬著小龍蝦,口齒不清地關懷道。
“嗯。”
傅西泠和周朗也有挺長一段時間沒見了,多聊了幾句,這頓飯吃得也慢,但他們這邊起身準備離開時,沈嘉他們還在。
傅西泠下意識看過去,被周朗給發現了,手很重地拍了他後背一巴掌。
礙著服務員在,周朗壓低音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總看彆人女朋友乾什麼?”
傅西泠沒收斂,慢悠悠看完才把頭轉回來,拿出手機,掃碼結賬:“我以前見過她。”
“見過誰,沈嘉女朋友?”
“嗯。”
傅西泠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笑了一聲,才繼續開口:“但她以前好像不是這種性格,也不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