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鐘澤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陳心安靜下來了,原本每頓飯都能吃滿滿兩大碗的陳心隻吃小半碗了,原本愛吃蛋糕巧克力的陳心在路過甜食專櫃的時候也會加快腳步了,原本隻會看漫畫看小說的陳心願意花大把的時間在運動場上了。
我看了很久才明白,她這是在減肥啊~~
陳心說,鐘澤向她承諾,隻要她減肥減到她現在的三分之二,他就答應她的所有要求。
於是陳心開始奮鬥了。
我覺得這根本就是鐘澤用來拒絕陳心的借口,我想去找他理論,他不能這麼欺負人的。
可是陳心說,她想看到奇跡。她想依靠自己的努力來創造奇跡。她的胖不是天生的,是她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吃了很多藥的副作用,讓她的身材變成現在這樣,家裡人又都很疼愛她,讓她愛吃什麼就吃什麼,從來都不注意她的體重。可是現在她覺悟了,她覺得隻有讓自己瘦下來,變得漂亮了以後才能配得上鐘澤。
她說,鐘澤是那麼漂亮的男孩子,如果讓他們看到他的女朋友是個胖妞,他一定會很沒麵子。
我無奈,處處都為他著想的陳心現在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
於是,在學期結束後,我和陳心常常出現在遊戲廳裡,她獨自霸占著那台跳舞機,每天從遊戲廳開門跳到關門。後來因為遊戲廳的老板很心疼那台跳舞機,所以隻要看到陳心來就馬上掛上修理中的牌子。
陳心非常的氣憤,她說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集運動和娛樂為一體的減肥方式,現在卻遭受那麼打的打擊。
我安慰她說,不能玩跳舞機,可以去跑步啊,可以去做瑜伽啊……
說這些話的後果就是我被陳心每天一大早拉起來陪她跑步,我這是自討苦吃不是麼。
陳心說,安寧,我暫時先把鐘澤交給你保管,等我變得配得上他的時候再跟你搶回來。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心臉上滿是自信,她那標誌性的月牙在我的腦海裡深深地刻下來。
我很想跟她說,鐘澤隻是我的好朋友,比朋友要好,但是比起情人有差一點的那一種,可是我又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看著她為了夢想那麼努力,我很安慰。
臨近春節的時候,那條街出現了少有的清冷,大概都回老家過年去了,隻有少數幾家還堅持營業著。我打工的那家音像店平時生意就不怎麼好,年關的時候老板也沒有回家,而我又因為放假的原因,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待在那裡。
這是一家很舊的音像店,老板看生意不好也沒怎麼好好裝修,看起來像有十幾年曆時似的。店裡有很多很舊的磁帶,最老的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不過現在用錄音機聽音樂的人少了,現在連錄音機都很少看到,大家都用CD機,我很好奇為什麼那張小小的光盤可以放下那麼多東西。
店裡有個很大的收音機,看起來很舊很舊,是老板自己的,據說已經用了幾十年,修了很多次。平時他就用那個放老歌,聲音從店裡傳播開來,一直蔓延到整個街道。
有時我會把老板常聽的磁帶換成鋼琴曲,一邊聽著那些動聽的旋律一邊整理磁帶和CD,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離春節還有幾天的時候老板開始將店裡裝飾得很喜慶,雖然知道不會有多少人會看到。老板把經典老歌換成了新年專輯,鞭炮聲和恭喜發財的歌一遍一遍地響徹在大街小巷,似乎要提醒那麼忙碌了一年的人,新年來了。
老板說,他的家鄉一到冬天就會下很大的雪,地上的雪積起來能有幾尺厚,一腳踩下去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可是南方很少下雪,就是下了也積不了那麼厚。
小年夜的時候老板說放我幾天假,讓我回家過年。
我愣了一下,說:“我沒有家。”
老板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然後掏出幾張紙幣給我說:“一個人也要好好過年的,你拿去買點好吃的吧,就當是我給的壓歲錢。”
我去超市買了點水餃和糖果,一個人過年也要有點樣子。付完帳出來的時候我意外地撞見了陳涼,他一個人站在超市的牆邊,一手扶牆,一手提著一個酒瓶,彎著腰在吐,看樣子醉的不輕。
我走到他身邊,問他:“你為什麼又不回家?”
他站直身子,隨手擦了一下嘴巴,神情恍惚地看著我。
“外麵很冷,你回家去,要不我打電話給陳心讓她接你回家?”朋友的家人也是朋友,我一直都是這麼對自己說的,況且我跟陳涼之間確實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不想回家。”剛說完他又扶著牆吐去了。
“喂,你不回家能去哪,外麵那麼亂小心你被搶了都不知道。”我很生氣地對他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不知足呢,你有家還不肯回,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又該怎麼辦呢?”
“誰無家可歸?”他保持著扶牆的姿勢轉過頭來問我。
“我。”
“我不信。”他轉過頭去,用衣袖擦了擦嘴。
“不信你跟我去看好了。”我在衝動之下就決定把他帶到我租的小屋那去,我要讓他看看什麼叫做天壤之彆。
於是我一手提著我這幾天的糧食一手拖著陳涼朝我的出租屋走去,一路上他也沒出聲,就這麼乖乖地跟著我走。
我打開門,讓他看著我僅有幾平米的小窩,我說:“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沒有家人,我也沒有家可以回,你滿意了吧。你不想想自己究竟有多麼幸福,你有那麼關心你的妹妹,有那麼好的家庭條件,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明顯感到了他驚詫的目光,我沒有看他,徑直走進屋裡,把我買的東西放在床邊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