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雪還在下，推開木窗，雪片調皮的親吻著我的臉頰。眯了眯眼，我微笑著用右手撫過。指尖有一瞬的冰涼，但很快又消失了。一時的恍惚中，無數雪片撲麵而來，而我，也仿佛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夜裡。

“喂，軒嗎？嗬嗬，我在超市呢，你不是說晚上想吃蔬菜沙拉嗎？”

我一邊挑著貨架上的蔬菜，一邊衝電話那頭的人兒溫柔說道。一隻新鮮的胡蘿卜安靜的躺在手中，我高興的讓它在手中轉了個圈，然後放進了袋子裡。

“雪霏……”聽著軒有些虛弱的聲音，我有些詫異，“軒，你怎麼了？”

“雪……嘟嘟嘟嘟嘟……”

“軒！”先是驚訝，後是疑惑。也許是故意的，誰叫昨天正好是我們訂婚的日子呢？一絲甜蜜縈繞心頭，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連忙去結賬處付了錢後就開著車向軒家駛去。

軒家今天似乎特彆安靜，軒的媽媽沒有像往日一樣高興的在廚房裡忙緊忙出的，看到我過來，她隻是握了一下我的手，就紅著眼睛去倒水了。

“我……”

似乎更不對勁了，我心裡一陣害怕，但還是推開了門。

軒躺在床上，樣子像剛才在超市裡的那根胡蘿卜。

我抿抿嘴巴，還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好多的醫生和護士圍著軒，一身雪白的他，像是就要返回天國的天使。

“小軒，你會好的，媽媽會讓叔叔們治好你的，不要離開媽媽啊。”一直很溫柔的軒的媽媽突然衝上來抱住軒，聲淚俱下。

醫生和護士即使想勸，也隻有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也許，是最後的時候，不想再打擾了吧。

我淡淡的笑著，“為什麼，不在醫院呢，為什麼在家裡？”

醫生朝我走了過來，“病人出了車禍，好不容易醒了，卻堅持要回家。家屬沒有辦法，隻好請我們過來了。”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麻煩你們了。”然後向軒走去，拉了拉他的手，“軒，為什麼這麼不聽話呢，被車撞，又要急著回家，你……你想氣死我嗎。”

幾滴淚水，“啪嗒”落下。

軒緩緩張開了雙眼，“雪霏……”

我隻有哭，“還好，已經搶救過來了，不然，你要我怎麼辦？”

醫生歎了口氣，“小姐，病人是搶救過來了，但因為大腦受到嚴重的撞擊，隨時可能死亡。”

生冷的語氣讓我一怔。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軒的媽媽放聲大哭，“不會的，我們家小軒從小就聽話，懂事，雖然沒有爸爸，但他一直知道孝順我這個媽媽，聽彆人說男孩子有了女朋友就會忘了媽媽。昨天剛訂完婚，就過來看我了。他這麼乖，這麼懂事，他……”

軒媽媽，難道你也認為軒會死嗎？

所以……

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撫過軒的臉。

他的睫毛很長，很卷。因為這個，我還跟他鬨過脾氣。他總是像個王子一樣，而我總是像個灰頭土臉的士兵，隻有老實的跟在他旁邊，才算正經。

我莫名的笑了開來，“你說，你為什麼不是一個天使呢。”

他也笑，但是笑得那麼悲涼。

“這樣，你一指，我也可以死了啊。我們一起死……”我將頭深深埋在軒的胸前，一朵苦澀的淚花，在素雅的被麵上綻開，滲透……

我的雙眼，已閉上。但軒的笑容，卻那麼清晰在浮現在腦海中。

“小軒！小軒！不要離開媽媽啊，小軒！”

“快，病人已經昏迷，要……”

“病人家屬，請讓一讓，病人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