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知安撫道:“我不是在問罪,你彆怕,就是好奇你去太學做什麼?”
林非鹿垂著小腦袋,頭上兩個小揪揪都顯得有些難過,小聲說:“我聽四皇兄說,太學是皇家子弟讀書的地方,我沒有去過,有些好奇,所以想去看看。”
林念知當然也明白這層理。
不受寵的皇子公主沒有得到陛下的恩賜,是沒資格入太學的。但越是明白,就越有點想不通。
林熙那種蠢貨都能去太學讀書,小五這麼聰明,憑什麼不能去?!
林念知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仗著林帝喜愛,從來都是要什麼說什麼,立刻從軟塌上跳下來,拉著林非鹿道:“走,我陪你去見父皇,叫他賜你入太學!”
沒想到小五並沒有很高興,她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拽住她手腕,著急道:“不行呀皇長姐!”
林念知不悅道:“有什麼不行的?我去跟父皇求情,父皇那麼疼愛我,肯定會答應的。”
林非鹿拉著她袖子,一字一句地輕聲說:“皇長姐,不行的。”
她垂了垂眸,聲音有些難過:“父皇不喜我哥哥,所以也不喜歡我。如果長姐跟我扯上關係,以後父皇見到你也會想到我,這樣就會牽連到你。”
她看著林念知的眼睛,軟乎乎的聲音很是堅定:“我不能因為自己,連累到長姐。”
把林念知感動壞了。
這宮中不管是誰,凡是攀附到她的,無一不想從她這裡獲利。就連三公主林熙,也是因為打小跟她交好,常常跟她一起常伴林帝左右,所以才更得林帝喜愛。
可小五跟她接觸,僅僅隻是因為喜歡她。她想主動為她謀點福利,她還要顧及會不會連累自己。
嗚,什麼乖巧善良的小天使啊。
林非鹿轉而又笑起來:“而且我還小,不著急去太學讀書呀。”
林念知正糾結著,突聽外麵宮人恭敬道:“娘娘回來了。”
門外傳來惠妃的聲音:“公主在做什麼?”
宮人說:“公主跟五公主在屋內玩耍。”
惠妃一愣:“五公主?”
她隻是讓念兒在外麵教訓教訓那小丫頭,她怎麼還把人帶回宮裡來折騰了?這萬一出點什麼事,畢竟是皇家血脈,皇後陛下追究起來,她可脫不了乾係。
惠妃有些著急地往裡走,進來一看。
裡麵小瓜子磕著,小點心吃著,小手爐抱著,彆提多溫馨了。
惠妃心裡緩緩升起了一個問號。
林念知高興地喊了聲“母妃”,林非鹿已經乖乖朝她行禮了,“小五拜見惠妃娘娘。”
惠妃也是第一次見林非鹿,她先入為主,對嫻妃恨到骨子裡,對她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冷聲道:“起來吧。”又不悅地看著女兒,“不好好練字,在這裡做什麼呢?”
林念知撒嬌:“早上就練完啦,我跟小五玩九連環呢。”她拿起解開的九連環,“母妃你看,我解開啦!”
惠妃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陛下喜歡聰穎的皇子公主,女兒生得這樣聰慧,她當然很驕傲。
她淡淡掃了林非鹿一眼,淡聲道:“長公主還要讀書,五公主無事就先回去吧。”
林非鹿埋著頭乖乖應聲。
林念知見母妃態度不好,噘了下嘴,但也沒敢頂撞,隻趁惠妃不注意偷偷朝林非鹿使了個眼色。小五偷摸摸衝她笑了下,然後抱著兩個手爐跑走了。
林非鹿一走,惠妃就教訓女兒:“叫你在外麵教教她規矩就行,怎麼還把人帶回宮裡來了?她懷裡抱的那兩個新手爐,是你賞的?”
林念知說:“是。”
惠妃不悅道:“少與她往來,你不知道林熙那丫頭因為她被大皇子責罰了嗎?”
林念知撇嘴:“那是她自己蠢。母妃,我決定以後少與林熙往來了。”
惠妃一愣:“為何?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嗎?”
林念知認真地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擔心她的蠢會影響到我聰明的腦袋瓜。”
惠妃:“…………”
……
林非鹿從瑤華宮離開,走了沒多遠就在岔路口看見了焦急等在那的青煙。看到她出來,青煙趕緊迎了上來,看樣子快急哭了,“公主,你可算出來了,可有受傷?”
林非鹿把手爐交給她拿著,笑道:“我去的又不是龍潭虎穴。皇長姐待我很好,喏,這就是她送我的。”
青煙鬆了口氣,後怕道:“聽宮女說你跟長公主去了瑤華宮,可嚇壞奴婢了。若是公主再不出來,奴婢都打算去找嫻妃娘娘了。”
林非鹿偏頭看了她一眼:“你是這宮中的老人,不知道嫻妃和惠妃交惡嗎?”
青煙道:“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可奴婢擔心公主……”
林非鹿淡淡打斷她:“知道就好,以後可不要做出這種危險的事。你身後是明玥宮,若出了事,牽連的可不隻是自己。”
青煙垂著頭:“是,奴婢知錯了。”
林非鹿這才牽過她的手,軟聲說:“我知道你關心則亂,但我既然敢去,就是有萬分的把握不會出事。你跟在母妃身邊這麼多年,我是最信任你的,你今後做事要更加考慮周全才好。”
青煙心裡不無觸動。
她此刻才切實感覺到小公主的變化,但這種變化她又是樂於見到的。畢竟明玥宮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她忠心護主,自然是高興的。
她把玩著嶄新的小手爐,邊走邊高興道:“公主,這個手爐真是精致,回宮奴婢再給你做個護手袋裝起來,就更保暖了。”
兩人正邊走邊聊,經過白梅園旁邊的那座小橋時,一顆石子突然從天而降打在了林非鹿腳邊。
那石子落在地上又飛濺而起,啪的一聲,嚇了青煙一跳,她大聲道:“是誰?!”
沒人應聲,林非鹿走了兩步,又是一顆石子打在她腳尖前的地麵。碎石子的力道和軌跡都掌握得很好,剛好能嚇到她,又不會傷到她,青煙緊張極了,攔在林非鹿前麵:“是誰如此放肆,竟敢在宮裡暗傷五公主?!”
林非鹿倒是一臉淺淡,看了兩眼四周,想到什麼,突然抬頭將目光投向旁邊的高樹上。
光禿禿的樹枝上果然坐了個黑衣少年,手裡拿了個彈弓,正一臉壞笑地對著她在瞄。
這熊世子夠有耐心的啊,居然在這等了這麼久。
青煙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認出樹上的少年是誰,臉色一變,趕緊跪下行禮:“奴婢見過世子殿下,請世子殿下不要捉弄我們公主了。”
奚行疆笑了兩聲:“小豆丁,你不是很凶嗎?這就怕啦?”
林非鹿仰著頭瞪他:“我才不怕你!你下來!”
奚行疆環胸抱臂,二郎腿一翹,往樹乾上一靠:“你上來啊。”
林非鹿朝他做鬼臉:“猴子才爬樹,難看!”
奚行疆愣了一下,頓時樂了:“誰說我是爬上來的?我是飛上來的!”
林非鹿:“我不信!除非你飛一個給我看看!”
奚行疆:“那我給你飛一個。”
然後他就從樹上飛下來了。
彆說,少年黑衣墨發,意氣風發,臨空而下時,真是帥得養眼。
飛完了,落在站在林非鹿麵前才覺得不對。
林非鹿笑眯眯問:“你怎麼下來啦?”
奚行疆:“?”
是啊,他怎麼就下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