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 瑜 照片上的人孔瑜認識,那就是周……(1 / 2)

已是淩晨,這座城市卻不肯沉睡。遠處的燈火如依然星光閃耀,泛著些微黯紅的天幕陰霾地覆壓鐵塔高樓之端,車輛快捷地駛過路麵發出的破空聲清晰地傳入孔瑜的耳際。

孔瑜已經虛弱地幾乎無法擁有清醒的意識,連呼吸都是慘烈痛苦的折磨。

雖然手臂上仍然插著點滴,臉上帶著呼吸器,醫院特有的藥水氣味濃烈的刺激著人的感官,可這些卻也隻是最後的努力罷了。窗外微弱的路燈光芒隱約地勾勒出他向來柔和帶笑的臉龐,此刻卻憔悴而黯淡,布滿了死灰之氣,眉間微微蹙起,這已是他忍受著極大痛楚最激烈的表示了。

他仍然獨自強忍著,顫抖發青的指尖,始終沒有按下那就在手邊的呼叫鈴。

他,已經活夠了,也痛苦夠了。

從出生開始便一直泡在藥罐子裡,總是氣色不好、麵孔蒼白,一年到頭倒有大半時間是在醫院度過,穿著最多的衣服,反而成了病服。上學總是斷斷續續的,勉強讀完了大學四年連同學的臉都沒有記清,班上許多人多半都不記得有他這麼一號人。他所患的病是極其罕見難治的先天性疾病,在醫學史上從沒有治愈成功的案例,在他三歲的時候,醫生就斷定他活不過二十歲,如今已是多撐過了四年,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爸爸,媽媽,齊桓,對不起。

如果有緣,來生我定會健健康康地與你們重逢。

人們常說,人在臨死之時眼前會突然回放過此生所經曆的一切。無論愛恨彆離、憂愁懼怖。孔瑜虛弱的心臟這時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疼得他幾乎眼前一白立時死去,可就在這時,他完全被疼痛所侵占的大腦裡瞬間閃過一道纖細優美、寧靜神秘如晨間白露的身影。

他還來不及想起身影的主人是誰,他就聽見床畔的儀器尖叫著發出了警報,他閉著眼睛,靜靜感覺著自己的呼吸漸漸微弱,心臟跳動的聲音逐漸歸跡於無。最後,是所有一切的寧靜與黑暗。

孔瑜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溫暖狹窄的黑暗之處,雙手交握在胸前,四周的空氣裡隱隱彌漫著一絲淡淡的腥甜。那氣味十分的美妙而蠱惑,讓他嗅到之後竟然感覺有些餓了。

感覺頭腦漸漸清明起來,他下意識地抬手想去摸床頭燈的開關,指尖卻碰到了硬硬的木板似的質感,孔瑜輕輕地“咦”了一聲,不由得輕輕摸了摸那塊木板,觸感溫潤堅硬,隱有暗香浮來,似乎是很昂貴的木質,孔瑜對這個也不了解,他更奇怪為何身邊會有這樣的木頭。

手向麵前的黑暗裡摸過去,四周果然都是這樣的木板,封閉得毫不透光,也感覺不出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試著稍稍用力向上一推,沒用多大力氣,果然推開了一絲縫隙,外邊柔潤暈黃的燈光投射進來,孔瑜不由得眨了眨眼,從沉沉的黑暗中一時見到光了還有些不習慣。借著這一絲光,孔瑜總算看清楚了自己現在躺著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四四方方、顏色漆黑的,棺材!?

孔瑜就是性子再淡定也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猛的把棺材板整個掀開人也立刻跳了出去,一接觸到地麵就覺得腳下一軟身子一歪倒在了一邊的地毯上,心跳得簡直控製不住。在孔瑜人生二十四年他的心都沒這麼激烈的活動過!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已經死了啊?是他自己放棄了他那苟延殘喘的生命,死亡來臨那一刻靈魂出竅渾身冰涼的感覺他記憶猶新。可現在?

孔瑜抬起那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環視周圍,這是一間裝修得十分精英風格的現代化臥室,大片的白,每一根線條都冰冷得恰到好處,大氣寬敞高端,在溫暖柔和的橘色燈光映襯下卻顯得很溫馨。

黑色棺材旁邊是一張白色大床,床單柔軟乾淨一絲褶皺都沒有。孔瑜不由抖了一下,這兩者放在一起的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人可以平靜的睡在棺材旁邊,更想不出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平靜的睡在棺材裡。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孔瑜立即轉過臉去愣愣地望向此時已經打開了的房門,握著門把正走進屋來的是個修長高挑的男人,臉孔冰冷漠然,絲毫不見任何表情,如雕琢出來的一般。斜雲入鬢的眉,長睫飛鳳的眼,鼻梁如雪棱,薄唇似冰葉,華美得幾乎震懾人心的容貌!孔瑜注意到男人的眼睛瑰麗幽深如深潭,一絲光都不透,這更讓他整個人顯得毫無情感。

“你……”

“你……”

對視著的兩人同時開口,孔瑜驀地一嚇,嘴閉了。不知怎麼的他莫名的就覺得心虛。

男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把手腕上的手表袖扣相繼解了下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轉過身從酒櫃裡挑了一支紅酒,用左手倒夾著高腳杯向孔瑜慢慢走了過來,一係列動作倒是很優雅,孔瑜卻總覺得那是風雨欲來啊,他手撐在地上都覺得發軟。

“你什麼時候醒的?”男人越過他,坐在了床沿,聲音很好聽,如華美的絲綢摩挲過心頭。

“剛剛……”孔瑜強自鎮定,眼睛卻眨得飛快。他一緊張就這個毛病,怎麼都改不了。

“我以為你不想醒了。”身後傳來男人平靜無波的話語。

孔瑜愣了一下,男人又開口道:“怎麼,不想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