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女人還在嘶嚎，哭腔漸漸過渡成野蠻，喉嚨裡麵一片驕縱無法無天。

六道骸抬頭看看房子，環顧了一圈，帶著點可惜——這裡終於失去了最後一點優勢。據文獻記載，雲雀是將看不上眼的東西隨意處置的性格。暴烈得人神共憤。六道骸也坐不住，起身開門。門外是一男一女，女人蹲在地上哭號，生了根一樣拔不起來，男人在一旁。骸朝女人喊。語調很紳士，表情還帶著溫柔。

“可以滾回去再鬨嗎……說實話我……”

女人抬頭起來怒瞪他，眼裡擋我者死的霸氣宣泄而出，意大利語彪悍至極：“關你——”

六道骸當然對這種霸氣免疫，微微笑還想說什麼，身後雲雀走出來，一手排開六道骸，終於懶得收斂自己的怒氣，一個叉子扔出去，離人三尺入木三分。也算完美的收場。

“我說了誰讓你選這裡——”雲雀表情很嚴肅，手裡的餐刀錚然作響，“是來體察民情的麼。”

……說了明明是你選的。六道骸依舊是個聰明人：“嗨嗨——回去吃飯吧。”繞到雲雀身後，把他推回房裡。“喂——我說……”

“嗨嗨……”

住在這種地方，感覺也不能叫新奇，工薪階級都是一樣的生活狀態。普通的街區裡麵居然有彭格列兩顆著名未爆彈常爆彈，這種感覺像是電影裡晚間會變身的超人。各種雜事都是骸在處理，偶爾在花園裡為玫瑰澆水的樣子，圍著圍裙，非常人丨防和諧丨妻。雲雀看著點點頭，很滿意，示意繼續努力。

日子廝磨得久了，甚至還會有貧賤夫妻的意外感受。

雲雀不定期抽風，打起架來絲毫不受場地限製，洛可可風格的陽台欄杆被敲掉了一半，每次站在那都會有點心驚。雲雀也懶得命令骸去找人修繕，反正二人也摔不死也不會摔，打架的時候還可以當陷阱用，很好。庫洛姆偶爾過來，在欄杆邊移植一盆九重葛，盤盤繞繞之後還真的堵上了缺口。

就像他們倆，外人看來，和普通的情人一樣。雖然總有種這兩人未老先衰的感歎。日子過得平淡不驚，其實隻是謠言。

但到底有多精彩，當事人也不覺得，外人也窺視不到。

其實那房子六道骸是很喜歡的。拖著雲雀散步的時候，瞄到了，停了一秒鐘。

所以六道骸那時很想說的“可以滾回去再鬨嗎……說實話我……還想再呆在這裡。”

骸再把童話書給庫洛姆的時候，女孩子已經要嫁人。這時才有點年華流逝的感歎，以至於他會懷疑，跟雲雀宅一起久了，就會有時間靜止的錯覺。

畢竟雲雀不會嫁人。引不起他的這方麵思考。

“骸大人——這次好像少了兩本……”

“啊，雲雀他老年癡呆？”

女孩子掩嘴笑得快樂，偶爾打趣骸桑也是後來才習得的樂趣，臉色紅紅的：“您若真想要——就讓雲雀桑送您啊。”

“不會是有孩子了吧。”盯著庫洛姆，骸的神思有點偏移，抓起其中一本掃了幾眼。跟他昨晚看的那本看起來差不多。

都是那樣的故事。你愛我我愛你她愛你你愛她巫婆用了魔法麻織成了衣服卜卜熊的婚禮黃金海岸數完豆子就讓魔法把我們變成青蛙。然後換上統一的開頭，用上統一的結尾。連小孩子都騙不了，卻偶爾可以騙到大人。有很多這樣的故事，主人公最後不是江湖之遠就是廟堂之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

“然後他們就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

十五歲算不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暴烈的少年還有另一個暴烈的少年，很久很久以後，他們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否幸福快樂。也有可能就這樣晃晃悠悠一直到老。

很俗氣的故事不是？可是我就是喜歡。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