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掛了電話後的司徒梓倫感到前所未有的頭疼。
“昆侖”的事務現在全得由他負責，堃亦的病情也是個未知數。原本如果由尹易來負責動刀，他根本連擔心都不用。偏偏現在易又被綁架，等會兒還要和默恩討論關於那封匪夷所思的恐嚇信。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他甚至有點力不從心。
司徒梓倫用手拍拍自己的大腦，轉過身……對了，還有喬慕陽。
這個總是讓人意外的女孩子。
他怔怔地看著長椅上的喬慕陽。
隻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因為“他需要你”那幾個字，剛剛幾乎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喬慕陽一下子就活了過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雙眼透著一種讓人望而卻步的光亮。
喬慕陽固執的坐在那裡，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篤定的力量。
她的勇氣，她的信念，她的堅強，甚至連她的寂寞和憂傷都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想讓人去安慰她，保護她，不惜傾儘自己的所有。
這一切，無關情愛，人性使然。
他坐到她旁邊，輕輕伸出手攬住她，兄長般的拍拍她的後腦勺，“慕遙已經趕過來了，堃亦也會沒事的。”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作風，“等會兒介紹尹大醫生的妻子給你認識。艾默恩。一個迷糊又善良的家庭主婦，傻乎乎的，卻是能讓我們尹醫生唯一頭疼的人。”司徒梓倫輕笑，“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手術室外的走廊很空曠，來來往往的，幾乎沒多少人。
司徒梓倫醇厚的聲音低低地在空氣中回蕩，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慕陽，這次你不會一個人。”
“你有我們。”
安靜地坐著的喬慕陽柔順地靠在司徒梓倫的懷裡，她什麼話都沒說。
眼淚，無聲地淌下。
堃亦，今天的醫院沒有刺鼻難聞的氣味呢。
堃亦，聽到沒有，我們都在這裡等你。
慕遙，梓倫，還有這個世界，感謝你們，讓我遇到彼此。
但是，醫院靜謐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
“喬慕陽，就算我不承認你是我未來的兒媳婦，你現在好歹也頂著個‘昆侖總裁女友’的頭銜！你這樣當眾與彆的男人摟摟抱抱，成什麼體統。就算你不要臉，我們無家也還要臉！”
能把罵人的話講得這麼理直氣壯，一口氣不用喘的女人除了無芷亦就隻有她媽媽，而此時匆匆趕來的，正是這兩個女人。
直起身的喬慕陽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連回答都嫌麻煩，直接無視地轉過頭望向手術室緊閉的大門。
她無所謂的不屑態度顯然惹毛了無家的大小姐，她一步上前，扯過喬慕陽纖細的手臂，將她轉過身與自己對視。
“我媽和你說話你難道沒有聽到嗎？難道你是聾了不成！”
向來對大小姐脾氣沒什麼好感的司徒梓倫上前隔開無芷亦的手，“無小姐，請你冷靜點。”他怕她動手，於是站起身，將無芷亦推扶到另一邊的凳子上，“你媽媽想給堃亦找的兒媳婦可是有家教的人，不要毀了自己辛苦偽裝出來的形象。”他唇角笑的和煦，言辭卻不留什麼情麵。
而喬慕陽冰冷的眼神掃過正瞪著自己的無芷亦，又看向打算去扯開司徒梓倫的無夫人，冷笑道：“你媽？”她滿意地看到婦人停下了腳步，以及無芷亦瞪過來的眼神，“你媽算什麼東西？！”慕陽看著她們兩人，嘲諷地笑了。
在她眼裡，她們充其量不過是兩個自以為是的有錢人。而有錢人她這輩子見多了，憑什麼要把她們放在眼裡？
“你這個欠教訓的小賤人！”無芷亦的媽媽轉過方向，朝喬慕陽走去。
她的手高高揚起。
“慕陽！”一看情況不對的司徒梓倫想趕到她身邊，偏偏無芷亦又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過去。
“女人，你給我放手！不要逼我。”司徒梓倫真的動怒了。
一時間場麵很是混亂。
喬慕陽卻冷笑著，看向靠近她的女人，以及她囂張的手。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讓原本混亂的場麵安靜了下來。
“慕陽！”司徒梓倫正想甩開無芷亦衝過去時，突然愣住了。
“老太婆！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你和你那個垃圾女兒算什麼東西，三年前欺負我們家慕陽的事，我是不知道才沒找你們算賬！現在我倒要好好和你們算總賬。”
居然是蘇慕遙！
她居然在這一刻奇跡般地趕到，攔下了無芷亦母親的手，還反手打了她一個耳光！
而一邊的喬慕陽依然是冷冷的淡笑著注視那對臉色難看的無家母女，然後站起身走到蘇慕遙身邊，“你搶我的戲，我也一直想試試掌摑這一招。”
“你還是算了。怎麼說無堃亦也從小被她養大，到時她去你家那口子那裡亂咬一口可就不好了。反正我打也一樣會幫你出氣，一樣啦！”
蘇慕遙笑嘻嘻地捏捏喬慕陽的臉，“真是長大了，麵對老巫婆已經能這麼淡定了。”
“我三年前也是這麼淡定的。”慕陽拉下慕遙的手，“彆管她們，不值得。”
“好啦！”蘇慕遙欣然接受，“坐吧坐吧，我們等無堃亦的手術。”
兩個小女人完全無視某個氣極的女人，“你們！”
“無夫人，注意形象。”司徒梓倫終於甩開了無芷亦，擋住了女人失去理智的攻擊。
“如果敢碰我的人，即使是堃亦的母親，我也會不客氣的。”
“司徒梓倫，你不要欺人太甚！彆以為你是堃亦的朋友就可以對我大小聲！”
“這句話同樣還給你，無夫人。”他冷冷道，“我至少是堃亦真心相交的朋友，而你，不過是個機關算儘的養母罷了。”
被司徒梓倫的話怔到，無夫人愣愣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司徒梓倫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的眼裡有道化不開的寒冰，“不止我知道，堃亦也知道。”
聞言沉默了兩秒鐘，向來以高雅偽裝示人的無夫人突然笑了起來，“知道又怎樣，他馬上就會什麼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她突然轉向喬慕陽，“你會失去他的，不要得意，馬上，就讓你生不如死。”
手術室的門被用力推開。
“你們嚷什麼！這裡是醫院，病人需要安靜。”一位年長的醫生威嚴的環視了眾人一圈後，說道：“誰是家屬，和我過來。”
“醫生！堃亦的情況怎麼樣？”喬慕陽一看他轉身要走，便也站起身想跟上去。
老人銳利的雙眼盯著她，“你是傷者的家屬？”
“她才不是！”一邊的無芷亦上前拉過她母親的手，對老人說道，“這是傷者的母親，我是傷者的妹妹。我們才是病患的家屬，與這女人無關。”
老人怪異得看了她們一眼，“那就跟上來吧，對了，那邊那個小姑娘，你也一起來。”他朝喬慕陽點點頭。
“醫生！她並不是病患的家屬。”無芷亦不甘心的跟上去說。“她沒有資格……”
“小姐，我請問您，”老人轉過身看著無芷亦，“什麼叫有資格？是病人被送醫院後，遲遲不出現的家屬，還是在手術室外大聲喧嘩的家屬？”老人矍鑠的眼睛閃著不滿的光芒，“請問，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嗎？”
被老人的話咽住的無芷亦恨恨的瞪了喬慕陽一眼。
“芷亦，我們走吧。”無夫人拍拍女兒的手，不管怎樣，眼前的老人還是堃亦的主刀醫生，得罪他可沒什麼好處。
喬慕陽全然漠視無芷亦的眼神，跟上那位醫生。
“慕陽！”蘇慕遙擔心地叫了她一聲。
喬慕陽回頭笑笑，“等我回來。”
然後快步跟去。
專家辦公室。
九張腦部Ｘ光片掛在白屏上。
老人手裡拿著一根小棒，“這幾張分彆是傷者的大腦，小腦，左腦，右腦，大腦前回等部位的光片。從這裡來看他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由往常案例來看，有些傷患腦中雖然麼有出現血瘀，但仍會出現失憶或選擇性失憶的現象。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做好心理準備。”他看看喬慕陽，“小姑娘，你是傷患的女朋友吧，如果他出現全部失憶，就儘量陪在他身邊。但是如果他忘記了你，就要由他還記得的人來幫助他想起你。不然效果隻會適得其反。”
老人掃視了一眼無家母女，繼續，“如果相信他，那就不用害怕。即使他忘記了你，愛你的心是不會變的。人類或許可以更改記憶，但決不能更改他人的感情。”
從辦公室出來的喬慕陽總覺得那老醫生的話中有話。
堃亦，你會失憶嗎……你會，忘記我嗎？
“慕陽！“司徒梓倫和蘇慕遙一起迎上來。
“那位醫生怎麼說？堃亦沒事吧？”
喬慕陽強裝出笑臉，對司徒梓倫說：“沒事的。”
蘇慕陽懷疑的看了喬慕陽一眼，總覺得她隱瞞了他們什麼事。
“你看，我就說沒事吧。堃亦命那麼硬，閻王爺可不收他。”司徒梓倫開玩笑地說，“對了，這是艾默恩。尹醫生的太太。”
一位端莊靦腆的女子被他從身後推出來，“默恩，這位是堃亦的女朋友，喬慕陽。”
“慕陽，你好。”艾默恩臉紅地自我介紹道，“你可以叫我……”
“媽咪！”突然一個小男孩衝進來，一頭撲進看上去還是個學生樣的艾默恩懷裡，“我是第一個哦！”他比哥哥厲害呢！
“艾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出門前這個小鬼明明在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