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
溫時說這句話時並未刻意壓低聲音。
三名玩家相繼沉默,意識到他的冷靜也許不是因為心理素質過硬,而是精神有點問題。
這個想法不止他們有過,絕大部分和溫時產生過交集的人都會有類似的評價:性子古怪,不合群,就連笑點也和彆人不一樣。
溫時沒空注意彆人的表情,冰冷的提示音還未結束:
“溫馨提示,副本中玩家數量越少,遊戲難度越低。”
“請注意,遊戲禁止玩家間自相殘殺。”
“請注意,玩家在副本內不能殺人,請準確區分所有存在的身份。”
前兩條乍一看是自相矛盾,第二條和第三條重複。但一細想,第一條幾乎是鐵律,後兩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頓晚飯,你覺得如何?”古堡主人再次開口,打斷溫時的思考。
那張陰沉沉的臉做出一副熱情好客的神情時,更像是地獄裡爬上來的怪物。
長桌上隻坐了幾個人,空位上卻擺滿了餐盤和食物。烤雞、鵝肝、紅酒……各種香味交織在一起,讓人產生一種饑腸轆轆的錯覺。
除了剛來的溫時,玩家們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衣服皺巴巴的,每個人身上幾乎都帶著傷。
說好話總歸是沒錯的,溫時幾乎不帶任何猶豫,張口道:“每一道菜品都是無可挑剔的,我簡直難以形容它們的美好,見識到這些飯菜,我發現從前吃得簡直是垃圾。
溫時不忘再次強調:“它們完美的像是一個藝術品,我是絕對不忍心破壞的。”
前麵的是廢話,最後一句話才是關鍵。
誰知道飯裡都沒有毒,情況不明朗時,他寧願餓著也不想動餐桌上的刀叉。
浮誇的言詞讓在座其餘三名玩家多看了他一眼。
古堡主人最初的愣神過後,好像被溫時的話語深深取悅到了:“沒錯,我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最完美的食物,最完美的藝術品,還有,最完美的新娘。”
他的目光有著深深的陶醉。
與之相反,玩家們的麵色很不好看,尤其是鄂修,他們已經對[最完美的新娘]這種說法有了陰影。
作為被指定尋找新娘的人,鄂修到現在還對任務沒有頭緒。
古堡主人目中的笑意和殺意混合在一起,凝聚在高腳杯中。他手腕一動,起身晃動著杯內不明的紅色液體,做出舉杯的姿勢。
鄂修唇瓣動了下,用口型快速對另外兩名玩家說了什麼,因為他微垂著頭,就像是在自言自語,溫時不懂唇語,注意到其他玩家碰杯時,杯壁都會刻意低古堡主人一籌,他有樣學樣,敬酒時也作出謙卑的姿態。
在古堡主人的注視下,看其他人都喝了,溫時也抿了一口。
不是紅酒的味道,含著股淡淡的腥臭氣,但也不是血的味道,餘光掃到瘦削男子嘴角勾起的笑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杯酒下肚後,古堡主人優雅地切著三五分熟的牛排,他的進食速度很快,吃完後擦了擦嘴,絲綢帕子上沾染著一些牛排血漬。
用餐結束,古堡主人再度看向溫時:“今天太晚了,就住這裡吧。”
溫時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大著膽子問道:“哪間房?”
現在天色已晚,出去的話沒活路,他也隻能借宿在這裡。
古堡主人半側過身,臉頰在昏暗的長廊上陰森無比:“隻有二層能住,你隨意。”
他一走,飯廳內的壓力小了很多。
瘦削男子率先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鄂修。”
【埃德溫:你的老朋友,半個月前聚會後,你們曾一起參觀過畫廊,在那裡,你們機緣巧合結識了古堡主人】
提示音傳出的時候,溫時怔了下,很快意識到這是玩家扮演的角色身份,顯然鄂修無意認真扮演遊戲角色。
他總不能一個人演戲。
溫時也放棄了角色扮演,自我介紹道:“裴溫韋。”
“你肯定有很多疑問,我可以代為解答。”鄂修的心情好像變好了一些,包容度重新回來。
他清楚作為一個新人會問什麼問題。
這裡是哪裡?怎麼離開?我為什麼會被拉進來等等。
溫時開口詢問說:“剛剛那杯酒是不是不能喝?”
一句話就像是重磅炸彈,鄂修的神情一瞬間沒有控製好,短暫的失態已經彰顯了答案。
溫時見狀抿了抿唇,他很肯定這幾人喝了酒,但他們喝或許有辦法應對,自己就不一樣了。
“感謝解答。”溫時主動終止話題。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在關鍵問題上誤導自己。
鄂修深深看了他一眼,離開飯廳。
另外兩名玩家也相繼起身,先前鄂修答應隻要配合他引這個新人喝酒,就會交易給他們道具和積分,現在該是對方兌現的時候。
臨走前,女玩家開口道:“古堡主人在尋找最完美的新娘,找不到的話就會殺死指定尋找的玩家。不過如果有喪事,他挑選新娘的計劃會延後一天。”
【安,你的老朋友,半個月前聚會後,你們曾一起參觀過畫廊,在那裡,你們機緣巧合結識了古堡主人】
溫時眉頭微皺。
他不認為對方是好心提醒,真要是好心就不會配合鄂修的計劃,她似乎是在故意給鄂修拉仇恨,激怒自己去找鄂修同歸於儘。
遊戲不讓自相殘殺,換言之,這是巴不得自己死得快一些。
轉眼飯廳就剩下他一個人,周圍靜悄悄的,溫時用指腹輕輕蹭著桌子。
活著。
創業。
日行一善。
二十三歲前至少交一個朋友。
這是他答應過一個人的,每當溫時煩躁時,腦子就會重複想一遍需要遵守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