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之夜 姐姐(2 / 2)

女玩家首先自我介紹:“我叫駱筱,要合作嗎?”

她是個很精明的性格,說話直戳中心:“信息交換沒壞處。”

當然沒壞處,前提說得是真話。

前方就是樓梯,看出溫時要上樓,駱筱主動提議和他一起:“越往上危險係數越高,你一個人的話,很難全身而退。”

溫時沒反對,撂下兩個字:“書房。”

男人的背影消瘦挺拔,放心地走在前麵,好像交托信任一般。

鄂修那句‘他沒有愛’陡然浮現在腦海裡,駱筱不禁問:“你不怕我在背後捅刀?”

“副本禁止粗暴地互殺,不是嗎?”邁過最後一層階梯,溫時回過頭看她。

駱筱配合地笑了笑。

過度的探究容易招來戒備,她忍住好奇,沒有問溫時昨晚活下來的辦法。

駱筱首先為紅酒的事情進行道歉:“對不起,昨晚鄂修答應給我們一個道具,雖然不算高級道具,但有勝於無,喝酒的事情我很抱歉。”

說著抱歉,眼中沒有一絲愧疚。但駱筱接下來很直白地分享了一個關鍵線索:“據我觀察,這個副本裡有很多現實世界的元素。”

溫時點頭,比如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完全是照搬童話故事。

駱筱:“其實有一個很有名的恐怖故事。一個女孩為了成為最完美的女孩,殺死了暗戀對象誇獎過的每一個女孩,取下他們被誇讚的部分安在自己身上。”

溫時:“不會出現排異反應嗎?”

駱筱眼皮一跳:“都說了是恐怖故事。”

溫時一點即通,皺眉:“你的意思是古堡的主人也想要效仿這種方式?”

駱筱:“所以這個副本死亡率相當高。如果想要拚湊出古堡主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新娘,就要想辦法取走古堡怪物的一部分。這裡有多少怪物,想必你昨天已經打過交道。”

書房在三層。三層的房間數量上遠遠不如二層,很多地方都是大麵積的空牆,不似正常牆體的厚重感。

書房是含蓄的說法,這裡的規模堪比一個圖書室。

溫時:“我要找到《美女與野獸》這本書,有可能是單獨成冊,也有可能是收錄在童話集。”

駱筱幫著他一起找。

有老玩家幫襯方便很多。駱筱掏出一個小白老鼠模樣的機械體放在地上,小白鼠一溜煙躥出去,靈活地穿梭在書架間。不出片刻,一本蒙塵的書從書架掉了下來,小白鼠重新回到駱筱口袋。

溫時眯著眼打量著這本書,駱筱伸手攔在他麵前,蹙眉道:“這東西有古怪。”

她主動走上前,戴上一雙特質手套翻書。

一看這手套也非俗物,溫時想著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有如此齊全的裝備。

“畫框。”溫時給出一個關鍵詞。

“原來是這樣,”駱筱愣了一下,豁然明朗說,“我們之前進度緩慢,就是困在如何才能從怪物身上取下一部分。如果能把它們變成一幅畫,那就非常容易了。”

纖細的手指沒有受到略顯笨重手套的乾擾,駱筱翻書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手指忽然一頓:“找到了。”

配圖上,牆壁的顏色和古堡如出一轍,赤紅色的牆上隻掛著一個空畫框。

一根木刺突然紮向大拇指腹,被手套阻攔,畫框肉眼可見地開始立體,像是結束冬眠的毒蛇,開始朝外探頭。腐臭味一並從內部的空間帶了出來,駱筱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扔走危險的源頭。

溫時報出另外一條線索:“血池,老棺材,顫抖的靈魂。”

在駱筱詫異的目光中,他開口說:“我還有其他有關畫框的線索。”

駱筱直接轉身飛奔下去,頭也不回說道:“血池在地下三層。”

溫時跟在她後麵,兩人一路奪命狂奔。

“我有一個道具很厲害,單獨對付這本書有點可惜了,一會兒把書本丟進血池,直接雙管齊下。如果它們互相爭鬥就更好了,我們就可以做坐收漁翁之利。”

駱筱的解決方案很全麵,前提是在畫框徹底從書本脫離前,他們成功進入血池。

畫框的邊緣有很多木刺,探出一半後木刺長成了荊棘,尖端是鮮果漿一樣的玫紅,它在呼吸,最頂端的部分有一個小孔,看著可以通過這裡進食。

駱筱的手套防護作用有限,荊棘像是長著眼睛一樣,一直往她手腕上的延伸。

跑過大廳的時候,溫時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穹頂上的美女野獸圖,再望向駱筱背影的時候,眸色變深。

駱筱的奔跑速度絲毫不遜色於運動員,甚至更強,快到地下時,她三兩步直接躍過了很長的一段階梯,這份靈敏即便溫時也比不上.

地下每隔好幾米才有一個燭台,上麵的蠟燭已經燃燒了三分之一。撲麵而來的血腥味相當濃烈,哪怕不用駱筱帶路,尋著味道也能找到血池所在。

一塊巨大的橫木擋在半路,翻過去後溫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血池呈四四方方的矩形建造,像是一鍋煮沸的湯,咕嚕嚕地不斷冒著血泡。正上方懸掛著一個老棺材,生鏽的四根鐵鏈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延伸而來,吊著的棺材搖搖欲墜。

駱筱來到血池邊用力一甩,書本呈現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被丟入池內。

頃刻間血海洶湧,駱筱美眸眯起:“這書本的力量遠不如血池。”

溫時也看出來了。

荊棘表現出溺水者才有的姿態,不斷向上掙紮,奈何有更強大的力量在把它往下拉。

溫時站在一邊,他竟然從血池中聽到了咀嚼的聲音。

血池好像隻對荊條感興趣,進食完畢後,皺巴巴的書本連帶著血水一並飛出,溫時連忙躲開。血水濺落在地上,彈珠一般的滾動。

隨後飛出的是畫框。

荊棘消失,它現在的邊緣十分光滑,畫框立了起來,望夫石一般在對著某個方向作出無聲的呼喚。

同一刹那,嘶啞的吼叫聲不知從哪裡發出,溫時左顧右盼,最後確定是牆壁。

從上方一直朝下,牆壁裡的東西被無形的力量拖拽著,最後硬生生拽出了牆。

是昨晚攻擊過溫時的怪物,具體是哪一個就不得而知了。

溫時第一次看清怪物的全貌,四肢過分細長,身體內沒有水分,枯槁乾屍一個。

那已經無法滾動的喉嚨不停顫抖著,試圖說些什麼,但無論如何掙紮,它還是難逃被畫框束縛住的命運。幾個眨眼間乾屍的體型進一步縮水,溫時聞到了熟悉的顏料味道,昨晚讓他叫天天不應的怪物,最終難逃變成一幅畫的命運。

這幅畫和飯廳裡掛著的畫像給人帶來的觀感相同:誇張,支離破碎。

唯一特殊的部分在於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是雜亂的色彩斑塊,隻在左上側有一隻格外寫實的眼睛。

杏眼,從眼中到眼尾遊走的線條分外柔和。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好看的眼睛溫時見過很多,但這隻眼睛絕對是他見過最完美的。

駱筱遞過來一把匕首:“這個我不和你搶。”

溫時接過來,鋒利的刀尖對準畫像眼睛下方的幾厘米,手腕下壓,發力前斜眼瞄著駱筱,似笑非笑道:“今天的功勞都是你的,還是你來吧。”

駱筱:“一個男人,彆這麼矯情行不行?你有畫框的線索,我們合作儘快通關。”

溫時卻是不急。

“先前我提出排異反應時,你強調那是恐怖故事,但我們現在是在進行遊戲,是要講邏輯的。分彆把一個人最美的部分取下來,再組裝拚湊成一個新人,你自己覺得美嗎?”

有的人五官平平,組合在一起卻很美麗,有的人拆開看每一個部分都很完美,但整體看就很一般。

大廳穹頂上的圖案,雖然看得不是特彆清楚,但還是能確定野獸懷裡的美女並不驚豔,溫時認為這是一條對死亡規則的提示。

一旦使用了拚湊的法子,會立即被淘汰。

溫時轉著匕首,一時說不清究竟是誤導玩家又給出提示的遊戲更歹毒,還是副本裡的玩家本身。

麵對他不疾不徐地拆穿,駱筱收起了先前大氣的表演,一句話都沒反駁,當即就笑了。

“裴溫韋,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但是我個人更奉行利益主義原則。”

溫時挑了下眉 :“鄂修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誤導我。”

駱筱回答前,一道瘦長的身影自昏暗的入口出現,後者輕輕拍著手表示讚美。原本為了坑死一個新人玩家,要以交易一大筆積分為代價,鄂修還有些不舒服,現在發現簡直太劃算了。

駱筱聳了聳肩,看了眼鄂修:“答應的事情我都做完了,我去飯廳等你。”

說完瀟灑地衝溫時擺擺手:“帥弟弟,下輩子再見。”

血腥味飄蕩的池子旁,溫時和鄂修麵對麵站著。

鄂修咧開嘴,手中憑空出現一個瓶子。

“兩個人遇到一頭熊,哪一個會死?”他問。

溫時:“跑得慢的那個。”

就在他回答的功夫,鄂修將瓶子扔進血池,洶湧的液體開始倒流,違背了重力原則瀑布一般朝棺材湧去。

血水遇到棺材自動消失,血池內的血液同時間急速減少,直到最後一滴倒灌結束。

溫時無視這一幕,好奇道:“你這東西用起來要廢積分嗎?”

麵對一個將死之人,鄂修耐心出奇的好:“當然。”

他不急著逃跑,手握道具和常年遊戲訓練出的敏捷力,都能讓他在溫時之前離開這裡。

血池裡的血旋風一般消失,眨眼間就是隻剩三分之一。

咚咚。

有什麼東西複蘇了,正在拚命敲打著棺材蓋,鐵鏈在空中劇烈的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溫時有預感,這鎖鏈撐不了太久。

“你喚醒了什麼東西?”

他上前一步,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鄂修不閃不避,挑釁地勾了勾手指:“想殺我?試試。”

他敢保證在匕首接近自己前,對方會先一步消失。

見溫時像是紙老虎一樣,空有武器卻無法進攻,鄂修笑意更甚:“知道麼?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喜歡玩家間不能自相殘殺的遊戲規則。”

溫時垂眼,眸底的光沉靜如湖水,仿佛根本沒有認識到所處的緊張局麵。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句話:“我也很喜歡。”

說完還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尤其是主語部分。

可惜語氣太輕太柔,鄂修根本沒聽清,隻看見溫時像是放棄了,將匕首隨手一扔。

多日來在這個副本壓抑著的恐懼和憤怒找到了很好的宣泄口,鄂修獰笑著諷刺著他的懦夫行為。

“想殺我,你敢嗎,你配嗎?”

他注視著即將複蘇的棺材,在猖狂的笑聲中一步步把溫時逼到血池邊。

“哈哈哈,哈——”

笑聲到一半戛然而止。

溫時定定注視著對方。

透過他清澈瞳孔的倒映,鄂修不敢置信地低下頭,一柄長劍不知何時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鄂修顫抖著手指觸摸到滴血的劍尖,刺痛和冰涼提醒他,這並不是一場夢。

噗呲。

劍尖抽出的刹那,血液如泉水般噴濺。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絕美女子抽出長劍,淡聲問:“你在狗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