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三年,桃李爭豔的時節,盛京都城內太常寺卿溫家從上到下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今日是溫家次子的大婚之日,此刻新娘已被迎入府中。
堂內熱鬨非凡,兩側擠滿了前來觀禮的人。
主位上的沈氏望著一臉喜氣的小兒子,眉目不由得鬆了幾分,心裡最後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隨著一聲“送入洞房”,沈氏唇角上揚,目送兒子兒媳離開,眼前沒了遮擋,一長了張小巧圓白臉蛋的年輕姑娘映入眼簾,正低頭與身側不及腰身的小姑娘說笑。
一邊側頰小幅度鼓動著,不知是又偷塞了什麼點心進去。
沈氏瞧見,隨即想起前些日子常姨娘來她院中哭訴的事,眉宇間的興悅都淡了幾分。
差點忘了這半塊石頭……
溫家出自江南大族,祖上出過不少大官,到了溫父這一代,時任三品太常寺卿,膝下兩名嫡子亦有出息,一個於新皇登基那年高中進士,如今在禮部任職。
另一個今年初進了兵馬司做事,官職雖不高,但頗受上司賞識。
沈氏作為溫家如今的主母,性情算不上和藹,甚至有些嚴苛。
不過府中無論嫡出或庶出,除了吃穿用度上待遇差異明顯些,皆是男三女五啟蒙,從不曾落下誰。
溫家主膝下兒子隻有兩個,皆出自嫡妻沈氏,女兒倒是不少,除去沈氏生的嫡長女外,餘下四位都是庶出。
沈氏在堂內瞧見的人兒便是府中常姨娘所生的四姑娘,溫葉。
新婦進門,翌日卯時初便要去正院敬茶,作為對方的庶出小姑子,習慣睡到辰時的溫葉不得不提前一個多時辰從柔軟的床榻上爬起來。
婢女桃枝及時進屋伺候溫葉洗漱,同時道:“姨娘來問過好幾回了。”
始終一副睡不醒模樣的溫葉睜了睜圓溜杏眼,餘光瞥見銅鏡中潤圓精致的一張臉,微微打著哈欠道:“姨娘幾時起的?”
桃枝幫溫葉淨了麵,回道:“寅時。”
“姨娘真厲害。”溫葉歎道,“反正我是起不來。”
桃枝聽了,輕聲笑道:“明明是姑娘晚了,其他院子早就有動靜了。”
她性子比雲枝跳脫,在溫葉麵前,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
溫葉漱完口,坐回加了軟墊的木凳上,目光正對著銅鏡,心道,怪不得古人壽命短,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能長命那才奇怪。
作為一名因為加班到眼花心疲錯將紅燈看成綠燈,以至於橫穿馬路車禍身亡的現代打工人,重來一世,溫葉格外珍惜生命。
溫葉是胎穿,在常氏肚子裡時就憑著周圍人每日的談話內容,得出一些重要信息。
她這回投胎的地方是古代,親生娘親是府裡的姨娘,上頭有三個嫡出兄姐和兩個庶出姐姐,她排行第四。
溫家在權貴紮堆的繁華盛京城底蘊還算深厚,溫葉作為一名庶女,生母常姨娘多年來始終安分守己,因此她這些年日子過得還算閒逸安穩。
眼見桃枝幫自己綰好了發髻,溫葉起身,轉身往外走:“今兒準備了什麼早膳?”
桃枝跟隨她走出內室,回複道:“姑娘昨兒不是說席麵上的黃金餃不錯?雲枝早些時辰吩咐小廚房備了些,還煨了雞絲粥。”
正說著,就見雲枝端著木托盤進屋,提醒道:“姑娘先吃兩塊黃金餃墊墊肚子,一會兒還要去正院用膳。”
今日是溫家新媳婦進門第二日,因此一家人都要去正院見禮,然後一起用早膳。
溫葉盯著飯桌上的黃金餃,夾了三顆進碗,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來一事,抬頭問:“姨娘和小妹呢?”
往常三人雖不是一同用膳,主要是溫葉起得晚,但每每她起身後,姨娘和小妹都會過來一趟。
雲枝看了自家一臉困倦的姑娘,猶豫了一瞬道:“五姑娘在做功課,姨娘在一旁陪同。”
“小妹真是勤奮,一日都不歇。”溫葉語氣極為真誠,要讓她日日功課不間斷肯定做不到。
雲枝見溫葉眉眼輕快,心口不由得一鬆,她雖比溫葉小幾歲,但作為溫葉身邊的貼身女婢,很多事都想得比較深。
五姑娘才六歲,啟蒙不過一年光景,就已顯出了聰人之資,而她們姑娘在差不多的年歲時比起五姑娘,多少顯得有些平平無奇。
好在自家姑娘心大,從未心生嫉妒,姐妹倆之間始終親厚。
穩重的雲枝在溫葉吃完三顆黃金餃,欲圖夾第四顆時端走了托盤。
溫葉:“......”
片刻後常姨娘領著小女兒來到溫葉屋子,母女三人一同前往正院。
到達正院後不到半刻鐘,溫二哥便攜新婚妻子前來進茶。
溫父一向話少,簡單囑咐了兩句,便將主場讓給了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