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回門日。
溫葉起時,窗外的雪已經停了。
今日回門,午膳要在娘家用,是以卯時中就要從國公府出發。
國公府到溫家距離,像這樣的雪天,要行近一個半時辰。
卯時初,溫葉坐到膳桌前,瞥了一眼窗外,除了時而鑽縫而入的冷意,什麼都感受不到,天還黑著呢。
溫葉用了一碗紅棗粥,兩個肉餡餅,和幾勺爽口小菜後才停筷。
徐月嘉起得比溫葉還要早,用過早膳後就在西側書房一邊看書,一邊品茶。
等溫葉用完早膳,一切準備完畢後,人也從書房裡走出。
見婢女已幫溫葉係好披風,便道:“時辰到了。”
溫葉淡淡“嗯”了一聲。
這麼冷的天,陸氏不放心,除了原本照顧徐玉宣的紀嬤嬤等人外,又添了兩個心腹婢女青雪和白梅。
一行人出了正院,走了一刻鐘左右,終見國公府大門。
肅穆森嚴。
嫁進來那日,披著頭紗看不真切,溫葉此刻才看清國公府正門長什麼樣子。
車轎都已備好,徐玉宣已讓紀嬤嬤先抱上了轎,徐月嘉讓溫葉先上馬車。
溫葉也沒和他客氣,實在太冷了。
鑽進車廂內,溫葉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右側的小孩兒,在他對麵坐下。
隔絕了肆意的寒風,車廂內又煮著茶水,較之室外要溫暖多了。
徐玉宣腦袋一點一點,明顯是還沒睡醒,卻還要努力睜眼。
溫葉抱著暖爐,瞧著有趣。
很快,徐月嘉也進了車廂,坐到正中。
溫葉收回視線,給自己沏了一杯熱茶,驅驅困意。
馬車駛動,車廂內除去茶水的沸燙,彆無他響。
溫葉喝了杯茶,又用了茶案上擺放的點心,對麵的小孩兒似乎是發覺車廂裡沒一個自己熟悉的人,肉眼可見開始生怯。
他看看正中的徐月嘉,又瞅瞅對麵的溫葉。
一雙小手從將他包成一個圓團的披風露出來,揪著披風一角。
徐月嘉在刑部任職多年,身上多少沾了些令人生畏的狠絕氣場,因此徐玉宣一直有些懼怕他這個父親。
不過比起沒見過幾麵的溫葉,到底還是徐月嘉這個父親要更親些。
他往徐月嘉的方向一點點挪動小屁股,直至小短手能夠挨到徐月嘉,才停下來。
仿佛就此有了底氣一般,徐玉宣再看向溫葉時,膽大了不少。
視線從碟中的糕點移向溫葉一動一動沒停過的嘴,徐玉宣小嘴咽了咽。
此時溫葉手中已多了本書,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同坐的又是不相熟的郎君和兒子,自然要找點樂趣。
隻是,桃枝好像給她拿錯了。
溫葉翻了兩頁,眉頭暗挑了一瞬。
看了一半後,溫葉注意到徐玉宣灼灼的目光,正一錯不錯地落在她手中吃了一半的棗糕上。
溫葉動作一頓,而後一口全塞嘴裡。
徐玉宣看看她,又看看已空盤的瓷碟,意識到溫葉方才吃的是最後一塊後,委屈勁上來,嘴一癟一癟的。
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倒沒哭出聲來。
溫葉慢悠悠咽下最後一口,視線一抬,就見徐玉宣不知何時拽上了徐月嘉的衣袖,父子倆同時朝她看過來。
一個眼包含淚,似委屈極了。
另一個神色淡淡,瞧不出什麼情緒,但也不像是要為親兒子討公道的樣子。
溫葉思慮了一會兒,放下話本,從一側的食盒中又端出一碟紅豆酥,在徐玉宣麵前晃了一周,最後擺在靠近自己的一方幾角。
再次自顧自吃起來。
半點沒有要分兩塊出去的念頭。
徐玉宣見溫葉還有,小鼻子吸了吸,再次拽了拽徐月嘉的袖口,意思很明顯。
然而徐月嘉隻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
溫葉進食的速度不快,徐玉宣卻急了起來,忙從座位上挪下去,短腿繞著茶案,從徐月嘉麵前,抓著他一點點靠近他左側的溫葉。
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抓皺了父親的衣裳。
溫葉被突然抱住大腿,低下頭去看,是一張又奶又白的小圓臉,正在朝她喊:“母親~”
倒是知道先要討好人。
溫葉卻絲毫沒有被蠱惑到,嗓音淡淡地問:“要乾嘛?”
徐玉宣小手指了指茶案,小聲表示:“吃。”
溫葉這才伸出手,一把揪住小孩兒前衣襟,拖上座兒,然後從碟裡拿了塊紅豆酥給他。
“吃吧。”然後繼續看她的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