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莫戎珊“保持低調”的叮囑,裴言卿本想一口回絕,但接觸到他滿含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又實在說不出口。
想著現在也差不多到了晚飯點,他考慮片刻,還是答應下來。
“最近不方便拋頭露麵,去我家吧。”
“你、你家?”這回輪到白成蹊不知所措了。
畢竟以普遍理性而言,家是個相當私密的概念,若非關係很親近,一般不會讓外人輕易進入。
難道老四隻是看上去冷漠,心底其實對舊日隊友情依然念念不忘?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是自己多慮了。
裴言卿住在公司附近半新不舊的一個小區裡,那地方與其說是家,倒不如說是個能住人的套房更合適。
除了臥室、浴室和廚房,其他房間基本沒有任何布置,甚至連客廳沙發的保護套都沒拆。
白成蹊在方子舜剛拉掉保護套的沙發上坐下,環視四周一圈:“你平時真住這兒?”
“恩。”裴言卿打開美團,隨意翻找著外賣,
“一般跟組比較多,戲約閒了點才會回來休息下,基本也就用來睡個覺。你想吃什麼?”
“等等,言卿,你打算點外賣?那些預製菜太不健康,你今天剛出院,還是悠著點吧,我來做。我室友你就彆操心了,餓不死他。”
說著方子舜已經賢惠地係好了圍裙,熟練地打開冰箱取菜。
自家藝人身體弱,又是個廚房殺手,買菜還能幫點忙,做飯的擔子自然就落到了他頭上。
見狀沙發上的兩人便要來搭把手,他婉言謝絕了裴言卿的好意,隻留下了看上去相對靠譜的白成蹊。
“老四當初在組合裡的時候就進不得廚房,要麼起火煙霧報警,要麼食材半熟夾生,一口下去要人命。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老樣子。”
白成蹊看裴言卿默不作聲重新窩回了沙發裡,忍不住趴在方子舜耳邊低笑。
“白老師,有些事情還真得看天賦,言卿其他方麵那麼出眾,稍微有點做不到的事,也算情有可原吧。”
兩人在廚房絮絮叨叨地咬了會耳朵,裴言卿則昏昏欲睡地抱著靠枕蜷縮在沙發上,臉色有些泛白。
低血糖造成的暈眩感讓他神思恍惚,對周圍的感知也變得朦朧,記憶迷迷糊糊地又飄回了七年前,每到飯點,就會有誘人的菜香鑽進鼻尖。
“來,做了你愛吃的茄汁巴沙魚。”
那家夥是個死腦筋,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就開始成天重複地做,他又礙於一片心意不好拒絕,實在受不了了,才忍不住嗔道:
“二哥,今天不吃魚了好不好?”
聽到他這句帶著鼻音的悶哼,白成蹊端魚的手頓時微微顫抖。
不過看裴言卿目光迷蒙,唇色蒼白的樣子,恐怕是低血糖發作了不太清醒,並非是針對自己手中這盤菜。
但那個脫口而出的稱呼,無疑意味著什麼。
於是三人吃著吃著,他便忍不住試探道:
“老四,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當初咱們五個是一同出道的好隊友,雖然後期分崩離析,但現在也算是各得其所。你說有沒有可能,咱們哥幾個找個機會再聚首,把當年那些事好好掰扯清楚?尤其過去老二對你的關心愛護做不了假,我想其中肯定存在著某些誤會……”
裴言卿的眼神已經恢複清明,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靜靜注視著白成蹊。
“隊長,某些事,已經沒有必要去做。”
“那時初時越公開發微博指控我是真,拒絕為我澄清是真,退隊後對我不聞不問也是真。”
“心冷後的殷勤,就像夏天的厚棉衣那樣多餘,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麵前,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
“不存在與過去和解,所以更談不上原諒。”
他眸中倒映著砂鍋底的火光,清冷又疏離,
“現在這樣,就很好。”
……
兩天後,根據白成蹊發來的地址,裴言卿和方子舜來到了六環外一處攝影基地。
《直擊!名偵探》一共分為四個主題,每期時長四小時,均采用直播模式,利用專人跟拍、室內攝像和嘉賓隨身佩戴的鏡頭切換,來為觀眾打造身臨其境的參與感。
但這樣也意味著所有人的真實麵目都無所遁形,至少在錄製的四小時內,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無數的目光之下。
他們所在的地方並非最終的錄製地點,而是先行見麵會和化妝間的位置,剛下車就有工作人員滿麵笑容地迎了上來:
“是裴言卿老師嗎?您來得真早,先來化妝間做造型吧,稍後等嘉賓到齊並換裝完畢後,我們就會打開直播,從見麵會開始正式錄製。”
裴言卿跟著他走進簡易搭建的化妝間,屋裡已經有人先到。
在看清對方麵貌的刹那,即使冷淡如他,也忍不住驚訝開口:
“怎麼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