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念峰頂,獨孤殘雪一人在月影裡練劍,劍光繚繞,逸入長空。忽然,他身後響起幾下拍掌的聲音,來人是穆玄墨。
“好劍法!我用劍二十年,卻還未加過如此霸氣的招數!”
獨孤殘雪沒有回頭,放下驚龍,“這就是伏龍劍十二式。”
穆玄墨大驚,“果然名不虛傳!”
“你的來意為何?”
“隻是為了告訴你一聲,你那隨身弟子…叫什麼來著?碎瓊?”穆玄墨思慮了一會兒,“她沒回來。”
獨孤殘雪微微眯起雙眼,“什麼意思?”
“唉!你這師傅當的!” 穆玄墨笑道,“今天她出任務,你竟然不知道嗎?她和我的兩個弟子去山下城鎮取回‘五毒經’。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不過她卻沒有回來。你一點都不擔心?”
獨孤殘雪斂下眸子,冷漠而笑,“葬月閣不缺弟子。她回不回來,無關緊要。”
“既然你這做師傅的都不在乎,那就當我多管閒事了!” 穆玄墨向山下走去,臨走之前又說:“其實我也看出她資質奇高,區區任務難不倒她。不過,回來的那個弟子說她是為了救人才又折回去的。這樣,生死就很難定了…”
獨孤殘雪凝視著穆玄墨的背影沒入夜色,眸光淡定之間卻微起波瀾。四周一片死寂,隻有驚龍在他手中微鳴…
漆黑的皮鞭閃爍著詭綠之光,聲聲抽打在碎瓊的背脊之上。耳邊響起模糊的聲音,碎瓊忍著劇痛抬起頭來一看,原來是凝玉的叫聲。
“你一個人走吧!”
碎瓊一陣苦笑,就算她現在想走,卻也因為劇毒的麻痹而動彈不得。她趴在地上,溫熱的鮮血緩緩漫過手臂,大片大片地滲入褐色的泥土,腥稠的氣息四處流淌。
如此,便是一生?父親的臉孔在眼前閃過,是傷心,是失望,還是怨怒?漸漸的,那張臉像是浸了水的水墨畫,墨色慢慢暈開,沒有了輪廓。
風凝月碎的霎那,長鞭再次落下,卻在空中被一道凜冽的劍氣削成幾段飛了出去!
然後,碎瓊看見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狹長而淡然,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來者何人!”那男子叫囂道。
獨孤殘雪?她是在做夢吧!
一眨眼,天上的繁星急速旋轉,月色流離如水銀。冷風嘯鳴,黑色的披風在夜中仿若碩大的梟鳥展翅鵬動。她竟是被獨孤殘雪扣在懷裡!
“少主…”她心中猛然一動,卻隻有遊絲之聲逸出嘴唇。
千鈞一發的局勢,獨孤殘雪卻從容不迫,凜然挺立於暗夜之中。她的血染紅他的長袍,他垂下眼睛,眸子裡幽微地劃過一抹黯然。
“怎麼不用伏龍劍?”聲音低沉,隱隱夾雜著怒氣。
她眼神一閃,“沒練成。”
“撒謊!”
獨孤殘雪扣住她的手緊了緊,她吃痛地□□,卻狠狠地壓住聲音。
“不管你是何方神聖,今天也是插翅難逃。如不交出毒經,我必讓你們幾人死無全屍!”
獨孤殘雪極其緩慢地抬起眼睛,殺意狠絕,如一道銀雪驟然劃過。他很少用劍,因為他對驚龍異常珍惜,不願輕易讓它染血。而那個黑濁的夜裡,碎瓊看見了獨孤殘雪殺人的樣子。
他摟她在懷,在盤龍似的虯枝之間閃動,身形之快恍若鬼魅。暗雲漸漸地擋住了月亮,數十個人蜂擁而上。密林光影慘黯,隻有驚龍閃爍著詭異的銀芒,如電光寂閃寂滅。挑,刺,劈,斬,劍氣冰冷決絕,擦喉而過之瞬間,熱血翻飛,淒厲嚎叫如惡鬼催命。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密林之中安靜了下來。天色灰藍,遠方泛著青光,薄霧清淡,卻依舊殘留著肅殺之氣。
碎瓊眼見他默默地收起驚龍,便知道所有追上來的人都死了。眼前這樣一個清冷的男子,卻可以如同修羅般嗜血…她的心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中毒的緣故,還是因為一份徒生的恐懼。
突然間,她的胸口劇烈地絞痛,全身都抖了起來。獨孤殘雪驀地斂起劍眉,略略一想,瞥向被削斷的長鞭,頓時臉色大變。
“你中了毒?!”他急忙放下她,點穴護住她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