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模糊中,碎瓊能夠聽見水滴的聲音。她死了嗎?如果是死了,為什麼傷口還是這麼痛…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黑洞洞的鐵門,粗糙的石壁上覆蓋著青黃色的苔蘚,隻有很高的一處天窗射進一縷光來。室內陰暗潮濕,水氣凝聚在石壁頂,滴落在她身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這是葬月閣的地牢?
碎瓊想要起身,胸口一陣劇痛,又不得不躺了回去。她大口喘息著,腦海中慢慢地回想起一切。
明明驚龍穿心而過,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是獨孤殘雪把她囚禁在這裡的?獨孤燁怎樣了?想起獨孤殘雪的那一劍,獨孤燁大概凶多吉少。雖然獨孤燁恐怕隻是利用她,然而他畢竟沒有傷害自己她。現在想到他的下場如此,碎瓊不禁覺得內疚。
然後她憶起獨孤殘雪的臉,心中不知是悲傷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
這時候,地牢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
她微微地偏過頭去,見到來人,不禁虛弱地扯出一抹笑容,“你來做什麼?”
來人是穆玄墨,他站在她身邊俯視她,邪氣地笑笑,“你以為你的傷是誰包紮的?說起來,你大概要叫我一聲救命恩人呢!”
“嗬嗬!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呆在這地牢裡。”
“什麼意思?”
“能解‘臧紅’的人恐怕隻有你。能繞過天鏡門守衛直接進入寂雪樓的人,恐怕也隻有你。我今天的傷縱然是被獨孤殘雪所刺,你也脫不了關係。”
“你很聰明,這麼快便猜到是我替獨孤殘雪解開了迷藥。地武門畢竟是我的地方,我又怎麼會不清楚你要那兩味藥的真正目的。”
他拿出藥箱,從容不迫地敞開她的衣領。碎瓊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毫無扭捏。其實就算她在乎,也動彈不得。他掀開血跡淋淋的紗布,然後又從藥箱裡拿出幾幅藥貼在她的胸口上,最後用乾淨的紗布包紮好。
他替她換完藥,站起來凝視著她說:“但是,我的確沒有想到他做得如此決絕。畢竟…在這世上,他唯一羈絆的人隻有你。”
碎瓊譏諷地笑了,“此時此景,你的這番話真是可笑至極!倘若他心中真有我一點的影子,就不會要殺我。”
她笑得厲害,眼淚都滾落下來,剛包紮好的紗布霎那又見血色。地牢極其深幽,她的笑聲應著回音,竟有些淒厲!
穆玄墨沉默了半晌,突然問: “他真要殺你,又怎麼會失手?”
碎瓊微微一愣。
他背過身向鐵門走去,“我給你上了藥,有麻醉的成分,會令你昏睡一段時間。反正,你會有很多時間養傷…”
碎瓊來不及想清楚他話中的意思,便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隻是,即便是平靜的睡顏,卻依舊遺留著冰冷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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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冬天便很快地來臨了。雪山上重新覆蓋了皚皚的白雪,雪花紛紛揚揚的渾沌之中,藏月閣的一切都冷然肅靜下來。
閣主的更替,影子的背叛,仿佛恍如隔世。
清音庭上端坐在首座的男人,白衣勝雪,發黑如墨,眼神如寒夜沉峻而冰冷。修長的手指靜靜地放在雕琢精致的獅頭扶手之上,雖是再閒雅不過的動作,卻驀地透著一絲戾氣。
葉紅蓮與穆玄墨暗暗地對視一眼…
短短的時間,獨孤殘雪驟然間變得陰冷駭人。
“我以為你有事要說?”獨孤殘雪瞥了一眼葉紅蓮,低沉地問。
葉紅蓮頓時感到頭皮發麻,隻得上前一步說:“我的弟子說這幾天在山下看到不少武林人士,似乎在山腳的城鎮裡密集。”
“去查他們的來曆。隻要任何人踏足雪山之上,我不想他們活著回去。”
“明白。還有,獨孤燁的屍體依舊沒有找到。”
葉紅蓮小心地抬頭望了獨孤殘雪一眼,隻見他表情未變,隻是狹長的眼眸沉了沉,手指微微地動了動。
她也是在江湖中滾打多年的人,看到那個眼神竟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又勉強地說:“山上野獸很多,說不定…”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見到證據,哪怕是一根骨頭,一件衣服。”
他緩緩站起身來,手指撫摸驚龍劍鞘上繁複的花紋,殺意驟然逸出,“而且,我不但要他的命!我要讓整個江南白家…為此陪葬!”
葉紅蓮還在琢磨獨孤燁與江南白家有什麼關係,聽到他的最後幾個字不禁倒吸一口氣。江南白家有近百口人命!
“閣主…”
穆玄墨走上前打斷葉紅蓮的話,“即便是滅了白家,你又打算拿碎瓊怎麼辦?”
獨孤殘雪淩厲地轉身盯住他,半晌卻沒有回答,隻是冷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