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敏惶惑而定定看住李東海潭水碧波般的眼睛,看著那裡麵瀲灩蕩漾著的波光慢慢的沉澱下來,化成李晟敏看不明白的疼痛。李晟敏忽而覺得自己彷佛喪失了語言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響。
樸正洙等一行人震懾於海敏二人之間突現的強大氣場,不禁都緘口靜默,隻管詫異的紛紛把目光投向正瞠目結舌的李晟敏和酩酊大醉的李東海。
李東海緩緩拿過樸正洙手中的酒瓶,緩緩斟滿一杯,接著緩緩的端到李晟敏麵前,展開一個甜美卻隱忍的笑容,然後緩緩的開了口,李晟敏,這杯敬你…敬你捉摸不透的心思…敬你…終於忘記我…敬你,因為李晟敏你真是個厲害角色,不知道彆人會不會像我一樣,因為你而暈頭轉向…嗬,多麼諷刺…李晟敏,你真的完全超乎了我全部的想象…
席間的氣氛瞬時變得詭異的沉寂,李晟敏低下頭狠狠咬住嘴唇試圖抑製洶湧而至的眼淚,可是胸口卻沒有辦法停止起伏。金希澈豁然起身拉住李東海的手臂,聲音輕緩卻嚴肅道東海,你喝多了,我們送你回去。李東海順從的站起身來,目光卻依然如炬的落在李晟敏的身上。
樸正洙也拉過李晟敏緊緊攥著衣角的手指,晟敏你跟我們一起吧,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好了,有什麼心結也都講開了,否則誰都不能安然。樸正洙的手臂攬過李晟敏肩膀,於是眼淚終於忍不住潸然而下。
淚眼朦朧之中來不及看清被留在包房裡的眾人是怎麼樣詫異或者肅穆的表情,李晟敏便混亂著被拉出酒店,而李東海開始不安分的掙紮。樸正洙知道這自然是醉意開始漸漸發作的征兆。這種看似清和的清酒後發力強勁,更何況李東海幾乎是在把酒當水喝的陣勢,職業本能讓樸正洙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終於李晟敏和李東海便被金希澈強製著塞進他保時捷的後座,旋即車子便啟動。李晟敏縮進座椅裡麵試圖壓抑自己斷續的抽泣,而酒醉的李東海意識已然不甚清明,隻是緊緊的扳住李晟敏的肩膀,姿勢決絕的逼他同自己對視。
李晟敏躲閃不過,隻得低頭麵對著李東海小聲的啜泣,卻聽得李東海的聲音絮絮的在耳邊響起,裡麵有著濃的化不開的傷悲。
晟敏,晟敏…為什麼…我每天默念你的名字一百遍一千遍,我每天每天都在等你,可是你為什麼…你真的就那麼討厭我,還是說你根本不想原諒我…可是,可是我以為那個晚上,那個晚上對於你也並不是毫無意義的…為什麼?你已經徹底忘記我了對不對?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至少會來看看的吧…可是你,為什麼…你甚至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你告訴我,難道那個晚上的事情,你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麼…
聽到李東海不停的混亂的說著“那個晚上”,李晟敏的眼前忽而出現了那日夢境裡李東海眼神清亮的擁著自己卻是聲聲在喚著李赫宰的樣子,於是心底的幽怨悵惘終於忍無可忍的衝破了胸膛,李晟敏用力的甩開李東海接著用力的叫出聲來,你不要再提那個晚上!那個晚上我甚至根本沒有意識,我什麼都不記得!這樣的事情,你讓我要怎麼認為是有意義的?!你才是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
然而李晟敏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因著他看到李東海狠狠的撞在車門上,左手捂住右肩臉色蒼白而呼吸無力的樣子,殷紅的血跡從他的指縫中滲出來,染紅了他嶄新的白色襯衫。
李晟敏一時慌了神,趕忙俯身去扶起他,隱約帶著哭腔連聲問道,東海東海?你怎麼樣?很痛嗎?然而李東海好似已然沒有了回答的氣力,隻是頹然著靠在李晟敏的肩膀,汗滴順著他秀美的前額落下來,和著他的黯然的淚水,一滴一滴打在李晟敏的手背。
李晟敏的眼淚愈發洶湧的模糊了視線。他忘記了李東海傷口都沒有痊愈。他從來不想傷害李東海,真的從來沒想過會傷到他。可是麵前因為他而血流如注的人,偏偏是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傷害的李東海。
李東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映入眼簾的滿目白色那麼熟悉,李東海沒過多久就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想坐起身來卻頹然的發現身體疼痛而僵直的,幾乎沒有辦法挪動分毫。連接在手腕的針管紮進皮膚下麵青色的血脈,忽而覺醒的知覺隻讓李東海感知到好似沒有邊緣的痛感,李東海不由得用力呼吸試圖減緩難以言說的疼痛,直到胸腔都似乎抽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