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護工望天花板,好似沒聽見。
沈時序把手機貼在耳邊,“是不是讓人回家給你拿衣服了?”
任何細微動靜都在寂靜的走廊放大。
電話裡陳嘉之小小地“啊”了聲,聽得出來很吃驚。
“啊,是的。”
不知哪句是導火索,沈時序竟突然發難,斥道,“不回來買什麼房子?”
斥完不等陳嘉之回答,朝佟護工一揚下巴,示意可以開門。
佟護工沒擋著輸密碼,沈時序也沒避開。
127810。
還是11年前的密碼,兩人的生日組合。
“最近有點忙。”陳嘉之唯唯諾諾,“過幾天會回來的。”
房門彈開,沈時序冷著臉率先進去,在沒開燈的玄關處熟門熟路打開鞋櫃,借著屋內昏暗光線,拿出這個家裡唯一一雙拖鞋。
以主人般姿態穿上,站在門內拍開燈,又以一種非常有“禮貌”的口吻,“隻有鞋套,麻煩你自行穿戴。”
佟護工彎腰穿鞋套。
接著,才拿起一直未掛斷的手機,聽筒恰好傳來陳嘉之小聲嘟囔。
“原來你沒有換號碼啊。”
11年沒有換過號碼,當然也沒有等到一通電話。
給佟護工指衣帽間的方向,沈時序一路準確無誤地開了沿途的燈,停在衣帽間門口。
“他是我助理,我讓他回來幫我拿換洗衣服。”陳嘉之撒完謊,頓了頓,“其實你們不用換鞋套,明天保潔阿姨就會去打掃的。”
沈時序沉著臉,沒搭腔。
佟護工收拾衣服很利索,也很細致,大到棉衣外套,小到內褲襪子。
沈時序像個苛刻的監工,眉宇越擰越深。
“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釋。”
“噢。”陳嘉之知道如何麵對沈時序的冷漠,主動說,“今天是新年最後一天,希望新的一年你快樂,往後每一年都快樂。”
沈時序冷笑一聲,“你現在很快樂吧?”
問完,直接掛了電話。
換洗衣物整整裝了三大袋,佟護工兩手提著出來,等電梯,沈時序走應急通道下樓。
見人已經推門,佟護工罕見叫停,措辭說,“你應該跟他好好談談。”
沈時序回眸凝視他幾秒,高高在上的揚起下巴,“他給你說了什麼。”
佟護工搖頭,“你們現在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談談。”
陌生人的勸誡讓人窩火,更彆提那三大袋貼身衣物。
談什麼?怎麼談?
人都不回來,跨年還在忙什麼?跟誰在一起過?
沈時序不想多說,徑直離開。
——叮,電梯到了。
佟護工無奈苦笑,“就不怕後悔啊。”自言自語這句,他提著袋子進去。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最後一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哐當一聲擋進門縫。
金屬大門應激退回。
沈時序一臉陰沉,站在門口:“什麼後悔?”
佟護工仍搖頭,“我要去給他送衣服了。”
沈時序盯著他,直到電梯門重新關閉,完全隔絕視線。
-
老地方就是一個有年消費額的清吧。
郝席等的抓狂,威士忌都喝了小半瓶沈時序才到。
“這這這這!!”
沈時序揣著一身冷風,在對麵坐下。
郝席上下打量他幾秒,湊過去給他倒酒,笑嘻嘻的一針見血,“兄弟,你看起來有種冷靜的瘋感,出什麼事了,要我幫點倒忙嗎?”
沈時序一飲而儘,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若隱若現的鋼琴音樂盤旋著,四周或多坐著嬌眉羞眼的情侶。
“有事就給兄弟我打電話。”郝席壓低音量,“小事不愛幫,大事幫不了。”
沈時序撩起眼皮,更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猜猜啊。”郝席轉轉眼珠,“因為他?”
桌上擺著精致的零食盤,沈時序拿了顆話梅,麵無表情嚼著:“誰?”
“在我麵前你還要問個誰......”郝席嗤道,“你有幾個誰?”
被拆穿也不發火,沈時序神色如常,隻說。
“他回來了。”
郝席反應好會兒,“我靠,猜中了??他找你了?”
“見過麵。”
“解釋沒有?”
沈時序,“解釋什麼?”
郝席一拍大腿,“當年為什麼走啊,自傳裡那孫子是誰,分手了沒有,為什麼回來,是不是要複合啊。”
琥珀色的威士忌和圓球冰塊閃爍著碎光,襯在手中宛若火彩。
沈時序再次一飲而儘。
“留聯係方式沒有?!得虧每年給他發郵箱,偷偷回來也不說一聲!”
沈時序問,“發郵箱乾什麼?”
郝席:“罵他啊,沒良心的壞東西!”
聞言,沈時序重重放下杯子,磕在石英桌麵一聲脆響。
“以前怎麼沒說?”
郝席眼神閃躲,“這有什麼好說的......”
“彆發了。”沈時序臉色冷下來。
“憑什麼!”郝席為兄弟抱不平,“憑什麼不能發!”
四周有人看來。
郝席壓著火氣和音量,“罵他幾句怎麼了,憑什麼不能發,啊?”
一杯杯烈度極高的威士忌淌進喉頭,緘默良久後。
沈時序很輕地嘖了聲:“憑我自甘墮落。”
“夠不夠?”
郝席震驚不已,顫巍巍憋出一句,“這11年來,我特麼應該發郵箱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