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沈時序放鬆肩膀,慢慢說,“胃是一個情緒器官。”
“這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陳嘉之說:“你的意思是,如果心情不好患胃癌的幾率會比心態好的高嗎?”
“沒有明確根據,隻是有這個說法而已。”沈時序下巴微微抬起似乎要說點什麼,陳嘉之追著問,“那......有沒有病人就算手術成功也死了,這種情況有嗎?”
“當然有,醫生不是神仙,醫院也不賣九轉金丹。”
“你會難過嗎?”
“我難過什麼?”沈時序語氣生硬,“生老病死是正常現象。”他略微停頓,說,“以後感冒來市院,順便把體檢一起做了。”
“每年都是六月份體檢的,到時候再說吧。”淺淺笑了下,陳嘉之又轉回重複的話題,“像今天這樣忙到飯都吃不上飯的日子很多嗎?”
沈時序:“嗯。”
陳嘉之頓時露出心疼的表情,連大餛飩都不吃了,耷拉著小臉兒。
“不許撇嘴。”沈時序皺眉,“又不是沒有休息時間。”
“你每天這麼忙,那貓貓豈不是一個人在家裡?”
...............
??
他抱著貓,像抱著留守兒童:“它一個人在家得多難受啊,誰給它喂吃的喂水啊。”
勺子落碗沿叮當一聲,沈時序冷冷的:“有自動喂水喂食機。”
“你常常把它這樣放在家裡嗎?”
“沒錯。”
陳嘉之仍沉浸在感同身受的孤獨中,摸著貓頭,“為什麼不給它取個名字啊,好可憐,一個人在家就算了,連名字都沒有。”
“它不配。”
“你怎麼對自己養的貓也這麼凶?!”
沈時序曲起指節叩了叩桌麵,“還吃不吃?已經涼了。”
陳嘉之默默吃起來,不滿嘟囔,“我就喜歡吃涼的。”
“那你慢慢吃。”沈時序起身,越過桌麵很自然地從他懷裡抱走貓貓,“回去了。”
“沒禮貌,謝謝都不說一聲。”更加不滿了,陳嘉之嘀嘀咕咕。
沈時序猝然回首:“又不怕被罵了。”
陳嘉之嚇個半死:“這你都能聽到。”
“我沒禮貌,離開的時候至少開口講了。”沈時序一手抱著貓貓,一手撐在玄關立櫃上換鞋,“你說過麼?”
心仿佛被捏了下,陳嘉之頓時局促地說不出話來。
換好鞋,沈時序站在原地,抱著貓,看起來很溫柔,像是回到了少年時代那個溫柔少言的他。
陳嘉之呆呆望著,委屈巴巴跟個望夫石似的。
沈時序凝神看他兩秒,忽然問:“父母沒跟你回來?”
還啥望夫石啊,一浪當場打碎。
“啊,我......”他支支吾吾好半晌,“他們很忙,我們很少聯係的。”
“姥姥小姨呢?”
沈時序從不在姥姥小姨前麵加一個“你”字,從來都是順著叫。
“小姨在全球巡演,她結婚了。”陳嘉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姥姥她......去世了。”
“什麼時候的事?什麼原因?”
“幾個月前,姥姥她年紀大了,是正常的衰老死亡。”
沈時序把貓貓換了位置,又問,“父母在不在國內?”
該怎麼說,其實是在的。
“沒沒沒.......在,他們的行程不能告訴彆人。”
放下心,至少陳霓不在,虐待成年兒子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你回國乾什麼?”
陳嘉之以為沈時序是在趕自己走,不太明白明明兩人關係好像稍微緩和了一點,怎麼問了幾個問題又回到最初。
記得那個早晨沈時序說,陳嘉之,你以為你有多難忘。
也清楚聽到方才沈時序說,陳嘉之,你以為我有健忘症?
可是,還有。
——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陳嘉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沈時序現在直勾勾盯著他,連撒謊都是非常容易被拆穿的。
他躊躇著,而沈時序靜候著。
思緒百轉千回,要不是今天貓貓走丟......對!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沈時序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看自己一眼,也不會打電話來,更不會坐下來吃一頓飯。
自我發散什麼呢?
半晌,他垂下頭,自暴自棄地說,“回來開工作室,裝修好了就會回去的。”
原來如此,寫作重心能不能成功轉移到國內,這才是決定是否能夠追人的前提。
可笑,還沒有工作室重要。
陳嘉之自以為心領神會,補充道:“會提前告訴你的,不會偷偷走。”
沈時序冷冰冰的笑,“大可不必。”說完,他轉身打開門,抱著貓頭也不回地走了。
房間靜下來,陳嘉之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看著徹底冷掉的大餛飩,陡然泛起一陣惡心,衝進廁所吐了個乾淨。
水流帶走了血絲,他吃過藥躺到床上,捂著胃輾轉到天明。
睡得昏昏沉沉,一大早又聽到了撓門聲。
貓貓蹲在同樣位置。
他自甘認命地蹲下,把貓貓抱進懷裡,回臥室滾進床裡,給沈時序打電話。
“它又跑出來了,在我家。”
“哦,今天也連台。”
陳嘉之想了想,“我今天要睡覺——”話還沒說完,沈時序截停,“不能抱它上床睡。”
“就不......”
“抱吧,抱了把它扔出去,把你也扔出去。”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沒聽清,反正是在罵人哦?
陳嘉之迷迷糊糊的,“彆罵了,我聽話,我幫你......照顧它。”化療嗜睡的副作用明顯,他慢吞吞地含混著,“你還給我做晚飯好不好......”
說完頭一歪,沒聽到答案便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