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發青年正對著的前方,肮臟的汙水槽裡盛著滿滿一桶血。
身穿病號服的無頭屍體正耷拉在水槽邊,指縫間的血跡早已結成了黑色的痂,模樣慘不忍睹。
毫無疑問,這就是彌賽亞他們一直找不到的眼鏡的屍體。
也難怪他們找不到。
畢竟誰又能想到,在這個小小的精神病院裡竟然還隱藏著一個不知入口為何的異次元空間。
麵對著如此慘烈的一幕,宗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甚至舉著火柴湊到水槽邊那具屍體斷裂的脖頸處細細查看。
火柴不長。片刻後,火焰閃爍了一下,熄滅在了空氣裡。
白發青年在充滿血腥味的黑暗中眯了眯眼。
聯係所知為數不多的原文劇情,他終於驗證了心裡的那個猜測。
但畢竟這裡不是什麼適合久留的地方,搞不好分分鐘就會身首異處。
宗九並不打算耽擱,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
“咚。”
一道微乎其微的腳步聲輕輕從他的右後方位傳來。
宗九眼神一凜,手中抓著圓珠筆朝著那個方位紮了過去。
他的動作很快,甚至在空氣裡帶起了迅疾的風聲。
然而對方比他更快。
幾乎是宗九剛出手的刹那,黑暗中的人就化掌為刀,狠狠地砍向他的手腕。
這個劈砍毫不留情,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估計是早有準備。
一個不慎,圓珠筆應聲而落。
是個練家子。
隻一下交手,宗九就得出了這個信息。
他忍著手腕的疼痛,繼續和對方過招。
要是宗九手尚且完好,說不定還能再打兩下。但遺憾的是,他的手根本沒有以前能夠借力打力的靈活,隻能勉強借著手臂的肌肉卸力。
“你不是我的對手。”
在過了幾招後,黑暗中的人忽然出聲了。
那人一招太極拳提手上勢,粗糙的手掌便輕而易舉地從空中扣住了白發青年纖細的手腕。
宗九卻驀然止住了動作。
他記得這個磁性又冷淡的輕慢聲音。
當初在驚悚練習生演播大廳的時候,便是這個聲音在數萬人眼皮子底下同主係統提問。但從問話就能看出說話人心思縝密,麵麵俱到,為其他練習生爭取到了不少寶貴的情報。
就在宗九想接話時,那個神秘人的聲音驟然低沉。
“有東西來了。”
不僅僅是神秘人,就連宗九也聽到了遠處走廊裡的響動。
他和對方幾乎下意識在黑暗裡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閃進了一旁的廁所隔間內。
廁所隔間內狹窄而逼仄,能夠落腳的地方十分有限,更彆說站兩個大男人了。不過現在情況危急,他們也顧不上這麼多,隻好湊合著站了。
自己眼疾手快地落鎖,待到旋轉鎖在空氣中發出輕微的響動後,整個洗手間重新歸於一片沉寂。
兩人都沒有說話,在黑暗中的身體緊繃無比。
“咚——咚——咚——”
約莫三分鐘後,走廊裡的響動越來越大。
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已經到了廁所的門口,距離躲在門後的他們不過幾米之遙。
由於漆黑一片,他們的聽覺被提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敏銳度。
例如此刻宗九的腦海裡就出現了一個不知名存在,喉嚨裡發出嗬嗬聲,身體的某一部分東西垂在地上,拖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一蹦一跳地走來。
一聽就不是什麼美好的存在。是不是人都還是個未知數。
“咚——咚——咚——”
響動越來越近了。近到隻有一個隔板的距離。
黑暗裡傳來恐怖的彈珠聲。
從高處墜落到地,輕巧地被彈起,發出一連串清涼的噪音。
在不少民間白話裡,彈珠聲預示著某些存在的到來。
在這種危機到極致的關頭,宗九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難以生出恐懼的情緒來。
他甚至還有閒心分出一點注意力給那個和他一起躲在洗手間裡的人。
雖然宗九是個魔術師,但他這些年為了能恢複雙手,可沒少去世界各地尋求偏門方法。
既然醫學和現代科學解決不了,他也曾一度寄希望於神秘學上。當初在某個道觀得了一套健體氣功,宗九也就跟著練了幾年。雖然手沒治好,身體卻比以前強了不少。
他敢說,除非是那些練家子,不然自己絕無可能這麼早敗下陣來。可剛剛交手的時候宗九才發現,對方竟然是知道他那套攻擊路數的,甚至還用了一套更完整且同出一脈的路數回擊。
當如果換做是練習生的話......除非是對自己進行過身體素質加強的求生者。這樣的條件在整個精神病院裡都不多,例如像那個非要仗著自己前輩身份倚老賣老的江源,宗九讓他一隻手都能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再加上聲音他在這個副本內從未聽過的前置條件,這麼一想,結果便呼之欲出。
“咚——”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又是一聲響。
滴滴答答的血從水槽裡揚起,血腥味越發濃鬱。
宗九甚至能聽到那具無頭屍體被什麼東西扯著腳腕,在光滑地表拖動的詭異聲音。
拖動聲綿長蜿蜒。
走到他們隔間外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黑暗裡,這樣的靜止遠比動作可怖。
被發現了嗎?
這種時候,宗九就比較慶幸自己站在隔間門背的位置。就算這門真打開了,先遭殃的也是神秘人。
下一秒,燈忽然亮了,血腥味蕩然無存。
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
“你說聖子讓我們再來這裡檢查一遍有什麼用啊。”
一個嗓門大些的聲音抱怨,“他們這些高等級的不都把這個廁所掘地三尺探測了一遍,不也還是沒發現什麼嗎。”
“誰知道呢。可能他們那些老人就是想使喚人,再嚇嚇我們唄。”
另一個人抽了抽鼻子,聲音低了些,“你說今早他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那個F級真的,額,被做成了人頭拖把,掛在水槽上?”
“你就信他們說的?編故事都得編的比這個像點吧。”
嗓門大的新人罵了一句,“彆tm說這些,我們現在還在這檢查呢,晦氣。”
“行了,來都來了,隨便檢查一下我們就回病房去吧,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
說著,新人推了推廁所的隔間門,疑惑地說:“嗯?這個門怎麼推不開。”
“喂,是不是有人在裡麵上廁所,我們來檢查了,回個話。”
宗九掃了眼站在他身旁的諸葛暗,順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青年白發淩亂,臉上還帶著可疑的紅意,揉著手腕徑直從隔間裡走出來。
而跟在他後麵的那個黑發大佬,麵容冷淡,衣衫邊角卻也略顯狼狽,袖口微折,一副剛剛經曆了劇烈運動的模樣。
站在外麵的新人們:?
......兩個男的一起上廁所?
這敢情,關係還不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