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頓時蜿蜒而下,全澆在他新換的衣袍上,識茵的臉一下子窘迫得全紅了。
“我,我替你擦一擦……”
她一時間沒想那麼多,慌忙扯出帕子在他袍服上擦著,尚不及反應過來自己觸到了什麼,他忽然十足粗暴地拽住了她手腕,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
識茵避閃不及,一頭撞上他胸膛,十足的狼狽。
“你……”
她又羞又窘,才憋出個“你”字,突然腰肢一顫,不自禁便挺起了腰來想要遠離。
但這無疑是把自己送進了火坑裡,麵對她的“主動”,謝明庭先是一愣,旋即粗暴地將她攘進了懷中……
燭火朦朧,窗紙上擁吻的影子分開已是半刻鐘後,識茵昏頭昏腦地倒在他肩上,大力呼吸了幾下才覺緩過了神。
“又中了藥?”
到了這會兒她也明白了過來,郎君從不是那般粗暴急色的人,否則也不會撐到現在還不肯圓房了。
謝明庭也在喘,脖頸緊貼著她側頰,喉頭疾滾。
他嗓音低低地道:“那藥會發作四次,這是第二次。”
言下之意,後麵她還會受罪。識茵心間略微掙紮了一刻,低低應道:“妾幫郎君。”
這種事隻有一次和無數次,許是因為早已被她觸碰過,他心間竟連一絲反對的漣漪也未有,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從他膝上滑下去……
四周婢仆早已退下,萬籟俱寂,四下無聲。
屋子裡蘭麝彌漫,一切都結束後,識茵跽坐在男子身前,螓首低成垂頸芙蓉的模樣。
“妾想去洗洗。”她輕聲道。
他在看她。
她察覺到了。
不同於上一回他是完全閉著眼睛的,這回他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起初熱燙如火山岩口的風,後來則越來越燙,直至最後才緩和下來,有如三月的和風細雨。
謝明庭這會兒也清醒了過來,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這個“弟弟的妻子”,更無法麵對讓她一個病人服侍的自己,尷尬地擺擺手,讓她去了。
書房留給了侍女去收拾,識茵在內室洗漱的時候,謝明庭便坐在浸潤著她體香的象牙榻上,有些挫敗。
誠然他和她還沒發展到那一步,但兩次的過度親密接觸已然超出了正常的底線,也讓自己先前的堅持都成了笑話。
這種境況之下,再去糾結有沒有同榻共枕沒有任何意義。
等雲諫回來,他又要如何解釋?
房室寂靜,燭火“噗噗”地在床腳的琉璃燈罩裡吐焰,湢浴裡偶爾瀉出幾絲水聲,是識茵在沐浴。
想起識茵,謝明庭又是一陣心亂。
她其實生得極好。
朱唇玉麵,骨肉勻停,誠然他不是貪戀女色的人,也知是京中紈絝子弟都喜愛的“纖穠合度”,該瘦的地方瘦,該豐腴的地方豐腴。
方才,就如一朵飽滿的玉白芙蕖,安靜而婉順。
但他當然知道她不是表麵上這般的柔順,就在今天白日,她還當著外人的麵硬生生掌摑了她那個胡言亂語的堂妹。
是了,新婦子,似是自幼失祜失恃,在伯父家寄人籬下地長大的。
這樣的家庭出身,自然是有些鋒芒的。
但她卻在他這個“夫君”麵前收起了所有的鋒芒,總是溫溫柔柔的,任憑他冷待,任憑他疏離,即使是前夜那般委屈了她又徑直走掉之後,她待他也依舊笑意盈盈的,毫無怨恨……
腦中萬般情緒都如春麻絞成一團,沒有條理。是以識茵自浴室間出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他安安靜靜坐在榻上的模樣。
視線相對,又赧然移開。
識茵有些錯愕。
她本以為他會像前日一般走掉,不想到底是予了自己幾分麵子。
臉上莫名生熱,她攏了攏未曾係攏的衣襟,將那截膩白肌膚往衫子裡藏了藏:“妾睡裡麵。”
水綢的衫子如春風扇揚,勾勒出小婦人飽滿如紅萼蜜桃的胸臀,謝明庭不敢多看,迅速移開視線。
熄燈後,兩人並肩躺在榻上。月華流照,如水紋在窗紙上遊動。
身側的人沉默得像是睡去,謝明庭亦閉著眸裝睡。忽然,他察覺到身側的人似是偎過身來,抱住了他一隻胳膊。
另一隻手,也軟綿綿搭過來,搭在他腰腹上。
如絲蘿托喬木,尋常夫妻夜裡就寢的姿勢。
他微微一愣,側過眸去。
帳內夜明珠瑩亮的光輝下,識茵已經睡著了,纖長的眼睫毛順柔地搭在白皙的臉頰上,那曾嘗過的鮮甜的唇微微閉合著,上下飽滿如新月。
他目光沉沉,看了那雙唇許久,最終伸出一隻手,將滑至肩下的被子替她攏了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