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過分的事情,不是都已對她做過了嗎?現在這些假模假樣的拒絕,又算什麼呢?
他遲疑著,一手輕攬過去,在她背上輕輕拍打著,似無聲的安撫。
許久,識茵凜繃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進入夢鄉。
靜謐裡女子呼吸輕柔,攥著他衣襟的五指也悄然放開。確認她睡著了後,謝明庭動作輕柔地將她自懷中抱離,平穩地放在榻上。
因了兩人方才的廝磨,她原本係著的領口已經鬆散開,肌膚在夜色裡耀如珠雪,又似銀蟾煜煜,幽香暗瀉。
謝明庭無意中看到,耳根又是一燙,立刻撇過了臉去。
他再沒有睡意,披衣起身走至了窗畔。窗外,銀河耿耿,玉露湍湍,冰冷的秋風自微啟的窗扉裡灌進來,多少驅散了心底那股煩躁。
這算什麼呢。
才決心要和弟妹劃清界限,上天便要他撞見如此尷尬的一幕。難道是天意如此嗎?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言劃清界限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無法將那些記憶從弟妹的腦海中抹除,就算他不在意仁義道德,她卻未必。
雲諫那邊,又要作何解釋。
罷了。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就順其自然吧,他把底線守住,至於已經發生的這些事,等弟弟回來後再與她坦白。
屆時,她是恨是怒,他自去承受。
次日,二人改為乘車返回洛陽。
一路他都不言不睬,手裡隨意擒了卷《商君書》看,而識茵因昨夜那聲女子的啼哭攪得小半夜都睡不安穩,做了一整宿的噩夢,是以回城之時她便抱著他一隻胳膊靠著他肩睡著了。
不久,馬車在城郊一處驛站停下歇腳,她恍然從他肩頭驚醒:“到了嗎?”
“還要一陣。”謝明庭道。
久坐傷身,他起身下車,識茵亦跟著出去。
時值晌午,驛站人流不少,有女童抱著籃子兜售鮮花,見二人衣著光鮮,捧著竹簍迎上來:“郎君,要買花嗎,新鮮的山茶花,送夫人正好。”
這些女童不過附近農家的小孩子,賺些銅板是為了養家。既被堵上,他隨意摸出一錠銀子,賣花女大喜過望地謝恩:“謝謝郎君!謝謝夫人!你們一定能琴瑟和鳴百年好合的!”
識茵接過花的時候,謝明庭已走至車邊。
他自嘲地想,什麼琴瑟和鳴百年好合,他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登徒子。
衣角卻被扯了扯,他回過頭,識茵正捧著那一大束山茶花淺嗅。她莞爾笑:“第二件。”
“什麼?”
她抿唇:“是郎君送我的第二件禮物。”
上回的《瑞雪圖》不過是隨手贈她,竟也記得。謝明庭神色微不自然:“你喜歡便好。”
修整完畢,馬車又重新走動起來,識茵看著懷中的山茶花,又看看他。忽而探過身來,將一朵山茶花彆在他發邊。
突然靠近的幽幽香風使得謝明庭下意識支起身來欲躲,卻反倒拉近兩人距離。恰好車輪碾過不平之處,她身子跟著一簸,也就倒在他懷中。
“你做什麼。”他不解。
“簪花啊。”她笑眼盈盈地答。
經過昨夜相處,她明了郎君心間是有自己的,和他相處起來也自在許多,道:“我聽說狀元郎簪花是洛陽城的習俗,可惜那年狀元郎遊街我沒去成,不得見其風采,現在,不就得見了嗎?”
謝明庭神色一點一點寒沉下來。
他冷冷勾唇:“你想看狀元郎,大可去大理寺看,又來消遣我做什麼。”
意識到他在生氣,識茵忙道:“你,你彆生氣,我隻不過想和你說說話,又聽說你和長兄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開個玩笑……”
“你放心,你是茵茵的郎君,茵茵不會把你們認錯的……”
謝明庭麵色冰冷。
不會認錯?她不知道她已是認錯了嗎?
以及,她作為雲諫的妻子,為何對他這般感興趣?三番五次地提起他。身為弟妹,她不知道這是不應該嗎?
這也是越界。
“雲諫……”
他久不應她,識茵未免有些慌,雙手無意識地抓著他手腕。
謝明庭回過眸,瞧見她眼中的忐忑,這回卻是天大的火也不能發了。
她是弟弟的妻子,他們本該兩情相悅琴瑟和鳴,他們會很恩愛,斷不會因為想和夫君說句話還得尋機會。
對不住顧識茵的是母親,和他自己。
他有什麼資格生她的氣。
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惱怒忽都如亂絮堵在喉間,窒悶而不得發,他冷淡地吐出四字:“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