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文(囚珠玉)08 毛筆(1 / 2)

懷英書院裡的夫子大多都是嚴苛板正的性格,一同來書院裡念書啟蒙的除了皇子皇女,還有一些宗室之子和宗室女。

總而言之,左不過都是身份貴不可言的貴族子弟罷了。

但就是這樣隨意挑一個出來都貴不可言的身份,在這些嚴苛的夫子麵前,是沒有什麼用的。

其他宗室的長輩為了將自家小輩的性子糾過來,都放言讓夫子隨意教導,便是打手心板子也不礙事的,隻求從嚴教導。

在這些世家大族的眼裡看來,後輩若是不爭氣,便是祖上蔭德也不過庇護三代罷了。

所以即使時南絮的身份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安柔公主,也沒有什麼優待。

甚至陳太師見她帶來的筆墨紙硯都是名貴之物,直接讓書童給她收走了。

那門童戰戰兢兢地從慍香手裡接過這貴不可言的筆墨,不由得用餘光打量了下安柔公主的臉色。

陳太師給公主下馬威,皇室宗族自然不會拿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奈何,但若是公主心有不悅,隻怕第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他這種小書童。

餘光一掃,隻能瞥見公主披著湖藍色披風,白皙如玉的下頜,還有那一點朱唇,再往上看去就正好對上了她溫和平靜的眸光。

時南絮自然看出了小書童的驚慌失措,抬手將裝著筆墨紙硯的小包袱穩穩地送到了稚童的手心裡,嗓音似雲端輕霧,“無妨,且拿去罷。”

小書童這才放下心來,接過了這名貴的家夥什。

心裡還暗自想道,他本以為這陛下嬌寵著的公主,會脾性格外難相與,因為他常聽娘親說久病著的人心有鬱氣,常拿身邊人作出氣筒。

如今看來,倒和娘親說的不太一樣。

安柔公主可當真是同她的封號一般,安和柔雅,便是同他這種小書童言語都這樣地溫和,如沐春風也不過如此了。

隻是瞧著公主的臉色,依舊是有些蒼白的,但願安慶皇室福澤深厚,能夠將公主的病體養好。

收走了時南絮的筆墨紙硯,然後陳太師將另一副筆墨交到了慍香手中。

這套筆墨一看就是用了許久,那筆尖的毫毛都已經開了叉。

以至於習字的時候,時南絮一下筆,筆鋒就總出現或是收不住或是拖不出來的情況。

眼見著書院裡教習筆墨最嚴厲的夫子正四處逡巡,過一會將要行至時南絮身畔了。

正坐在時南絮一旁的陸延清早已書寫完了碑帖,方收筆就看到了公主字帖上堪稱鳳爪刨沙的字體。

向來溫潤如玉的陸延清險些沒控住最後一筆。

陸延清思索了一會,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下摸索了一會,抽出了一支狼毫筆遞到了時南絮的手邊。

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支完好無損的狼毫筆,時南絮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去,就瞧見了白玉麵皮上泛著紅的陸延清。

大概是怕夫子發現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陸延清壓低了嗓音沉聲道:“這是臣兒時習字用過的狼毫筆,公主不妨將就用著。”

筆杆是由烏木雕琢而成,本來觸手應該是微涼的溫度,隻不過方才經由陸延清的手,還殘留著他手心的溫度。

剛剛手指相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時南絮的錯覺,陸延清的指尖似是無意地擦過了自己的手背。

少女默默地握緊了手心裡的狼毫筆,朱唇輕抿,綴著翠玉的耳垂微紅,猶如掌上珊瑚珠般惹人憐愛。

倒真看不出來,端正清貴的陸延清撩撥人心弦都這般不經意。

陸尚書是朝中清流之首,向來勤儉持家,不容家中出現奢靡無度的情況,但在筆墨紙硯這方麵的用度,他卻罕見地舍得。

為陸延清備好的墨寶都是上品,狼毫筆的筆觸相對於羊毫較硬,對時南絮這種書法的初學者來說要好控製些,隻是手臂懸久了有些酸澀。

不過多虧陸延清的筆,時南絮倒是順利地熬過了,沒有像另外兩位的宗室子弟一般挨了手心板。

蕭璟坐在兩人身後,將陸延清偷摸著給自己皇妹送狼毫筆的小動作看得是一清二楚,心底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身為大皇子,自幼被沈貴妃嬌養著,脾性自然也是大的,此刻心氣不順,索性長腿一伸踹了一腳陸延清的椅子腳。

蕭璟本以為按照陸延清那個表麵清貴端正的樣子,根本不會有什麼反應。

誰知前邊坐著的陸延清感覺到椅子腿被身後的蕭璟踢了一腳的動靜,持筆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後側過身來低聲問道:“大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陸延清說話時的聲音想來是極好聽的,即便此刻壓低了嗓音,也如山穀清澗般動聽悅耳。

猝不及防被這麼一問的蕭璟一抬眸,就看到了陸延清溫潤儒雅的俊臉,他沉黑的眼眸還盛滿了極其認真的疑惑,像是真的在關心蕭璟。

這樣煞有其事的關懷讓蕭璟汗毛都豎起來了,心底不由道,果然如祖父所說的,陸尚書教出來的兒子也跟他一個老狐狸模樣,狡猾得很。

真該死啊!

尤其是他身邊坐著的時南絮聽到了兩人的動靜,也跟著側首看向了蕭璟。

“皇兄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