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七年十月,虞國帝君召太常丞進宮,商議祭祀事宜。
虞國是一個信奉道教的國家,相傳開國皇帝與皇後皆是虔誠信道之人,皇後青腰飛身成仙,主司職降霜雪。皇帝為了紀念她,專門設立了一個道觀取其名的諧音,名曰青要。此道觀用來供給君主丹藥之需,曆代帝君都想追求長生不老,升天成仙。
一個月之後是重要人物太上老君誕生的日子,皇帝很看重這個節日,專門吩咐太常丞主事這次祭祀。
跟皇帝商量完後,雲途才慢搖搖的從宮裡出來,告知車夫去煙雨樓,旁邊的仆人雲下提醒道“少爺,這次祭祀重大,要是搞砸了少不了被老爺一頓罵,少爺才上任不久,要是被他們抓到把柄就不好了。”雲途知道雲下說的他們指的誰,阻止了雲下繼續嘮叨“好了,本少爺知道了,祭祀嘛,再大的事也得少爺我舒服了做起來才順暢。”
到了煙雨樓,雲途才下車就被一群女人圍住了,“哎呀,雲大人你可來了,你不知道啊,我們姐妹可惦記你了。”雲途一摸女子的臉蛋,笑道“美人想我了,哈哈,今晚本少爺好好喂飽你們。”雲下看著自家少爺被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走了,歎了口氣,這下可好,回去又得被老爺罵了。
虞國雲家世代為官,忠君愛國,深得帝君寵信。雲途出生不久娘就去世了,他爹可憐他幼小無娘,幾個孩子中對他甚是寵愛。雲途是靠著他爹禦史大夫這位子才當上官的,皇帝讓他一個二十有四的少年人就當上太常丞,坐上這樣的位子,朝中人士自是一片反對,礙於他爹的麵也不好直接表現出來。自雲途上任以來,是碌碌無為,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這次祭祀這麼大的事皇帝交給雲途就是希望他能一展才華,辦好這次的事給其他人看看。
第二天已是午時,雲途才慢慢從女人身上爬起來,軟玉溫香抱滿懷,不舍得走。甩甩頭,穿起衣服,雲途才拖遝的離開煙雨樓。路上見到一兩位稍有些姿色的女人,雲途就忍不住上前調戲“美人叫什麼?要不要跟本少爺回府中玩玩?”就算被他這樣調戲,大多的女人是不惱的,有的甚至還願意跟他回府,當然每每都被他爹阻止了。雲途長得俊美,鳳眼吊梢,眼角含笑,顧盼生輝,春光也不及他來得豔麗。烏發及腰,就隻一根紅帶隨便紮著。一件簡單的暗紅色交領長袍,外麵是件純白的寬袖直領對襟褙子,上等的麵料看起來順則挺拔,領口和袖口鑲著閃亮的白色緞子寬邊,左襟上是繡著祥雲的精美刺繡。在外人看起來他是風流倜儻。
抱著一個才引誘來的女人,剛剛進門,雲途就被他爹逮住了。雲千峰有四個子女,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雲夜華和雲途是原配所生,見他們兄弟幼年喪母,雲千峰覺得沒人照顧他們,於是續弦娶了現在的妻子,雖說妻子給他誕下了一子一女,但對他們仍是視如己出。看到雲途這副模樣,想到外麵那些流言蜚語,雲千峰氣不打一處來,揪住雲途的耳朵,一陣吵罵“你這個逆子,皇上讓你辦的事辦妥了嗎?!竟然跑去花天酒地!你知不知道外麵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話?”見雲途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雲千峰更來氣,四處張望尋找可以打人的東西。“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今天,今天看我不打死你!”雲途的耳朵被擰痛了,哇哇的大叫起來。旁邊的仆人們也不敢過去勸阻,門口站了越來越多的圍觀路人。“爹,二弟,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溫柔的聲音傳來,雲途知道自己有救了,忙向來人叫道“大哥,大哥快救我,爹要打死我了。”雲夜華淡然道“爹,你在大門口這教訓二弟,倒讓外麵的人看笑話了。”雲千峰聽了便也停手,指著在門腳瑟縮的女人“雲下,送這位姑娘回家。”說罷,憤憤離去。見雲途還捂著耳朵喊疼,雲夜華寵溺道“二弟,你還是快快把皇上交代的事辦了,爹他才能安心。”雲夜華十四歲參軍,二十出頭便當上了衛將軍,如今已是官至車騎將軍。溫文爾雅,一派儒將風範。對這個比自己大七歲的大哥雲途一直是喜愛崇敬的,自己雖打小就比其他孩子頑劣,但到重要關頭還是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說道“大哥,你真當我是沒準的主?這事的輕重我還是知道的。有些事。。。”朝門外望一眼,雲途低聲道“大哥,進屋給你說。”雲夜華瞧了還在門口看熱鬨的人,點點頭隨著進去了。
雲途將雲夜華帶到書房,讓雲下守在屋外,說道“大哥,祭祀這事我本就不想參合。”“現今太常大人年事已高,皇上是想提拔你。”“隻怕太常這位子還沒坐太長,我的小命就不會太長。”“高處不勝寒,著實。”“昨天在煙雨樓,雪娘告訴我最近會有動靜。”“淩雪娘?就是煙雨樓的花魁,你的相好?”“是紅顏知己。先彆管這些了,雪娘說前不久有幾人鬼鬼祟祟的進了後院一個房間。她覺得奇怪,幾個大男人來青樓不招姑娘反而窩在一個房間裡乾什麼,於是她就在房外偷聽。為了不被他們發現,她不敢待久,聽得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模模糊糊聽到祭祀那天會有動作,於是昨天就讓人請我去。”“是丞相的人?”“不清楚,他們出來的時候,她發現他們都帶著鬥笠。”“二弟,祭祀事關重大,馬虎不得,朝中這麼多人,不知道會是誰。”“恩,我會注意的。大哥,難得你回來一次,快去和嫂子聯絡感情吧,這事我心裡有底。”雲途將大哥送走後,決定到太常李府一趟,與之商議祭祀事宜。
深秋的夜裡,冷風颯颯,雲途回到府中已是醜時,未曾歇息,叫了雲下帶些人手準備馬車從偏門離開連夜出城。雲途在車上假寐,腦子裡把祭祀的整個流程想了一遍。雲下拿著點心進來,說道“少爺,看你嘴唇都裂了,吃個柿子潤潤唇吧。”雲途搖搖頭,示意他彆來打擾自己。城中街道早已沒了人,唯有馬車駛過車輪轆轆的聲音。出了城門,馬車向城郊駛去。“少爺,為什麼不等明天一早出發去道觀?明天到那和觀主商議祭祀的事也不遲,你還沒休息。。。”雲途打斷了他的話“去太常府恐怕有人已經知道了,明天走怕是又要和有心人士一道上路,煩,本少爺沒這麼多精力應付他們。”雲下聽了這才恍然大悟。
馬車行駛一陣進入了一片樹林,雲途拉開布簾,望出去外麵漆黑一片,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就沒管繼續閉目養神。等他再次睜開眼,往外看去,馬車還在樹林裡。雖說以前未曾去過道觀,但走的是小路,按理說也應該到了,怎麼還在這麼大片樹林裡,於是問道“雲下,走到哪了?”雲途撩開車簾,問兩個車夫“走到哪了?”其中一個車夫哆嗦的回到“還在樹林裡。”雲途聽了,立馬坐了起來,抓著車夫問“這片樹林走了多久?”車夫顫顫驚驚的說“回少爺,自進這片林子,估摸著走了,走了兩個時辰。”雲途心道不妙,這怕是遇到鬼打牆了,才會在這片樹林裡瞎轉悠。於是吩咐道“停車,天亮再走。”聽他這麼說,其餘三人也清楚哪裡不對了。車夫停了車,聽了雲途的吩咐進到車裡來。雲下心裡著急,少爺說帶多了人會引人注意,就隻吩咐了兩個車夫跟著,現在這樣,萬一,萬一真有那東西,少爺可怎麼辦?不停掀開布簾,焦急的到處看。雲途見他這樣子,覺得有趣,笑著說道“雲下,再看你也看不出什麼,睡覺吧,夢到美嬌娘多好。”雲下為自家少爺這時還有心情說笑感到無奈。睡,眾人在這種情況下是睡不著了。雲途下了車,阻止雲下跟來“我就在馬車這,不會走遠。”四周漆黑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陰風襲襲,雲途哆嗦一下,四處張望,突然看見了不遠處有個白影子,驚了一下,馬上又鎮定下來。普通人看見這東西,準是嚇得大叫。可從小就經曆了多次鬼壓床的雲途有些不怕,膽子大,慢慢的朝那個白影走去。待走近了,雲途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件白衣服,什麼都沒有,就這麼在空中飄著。“哢嚓”一聲,雲途沒看見地上的樹枝,驚擾了那個白影,白影不見了。雲途正要回去,轉個背,突然對上就在眼前的白影,嚇了一跳!雲途知道情況不好,立馬撒腿往馬車方向跑。明明近在咫尺的馬車,卻怎麼也跑不到那,於是扯了嗓子大叫“雲下,雲下!”喊聲在空蕩的林中蕩漾,車上的人沒有一點動靜。這下死心,雲途停下來準備和那個白影拚了。正在這時,天上突現華光萬丈,一人從天而降,衣袂飄飄,劍氣護身,拂塵一揮,白影馬上就消失了。雲途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精絕的一幕,不由脫口而出“神仙?”那人卻不作回答,隻道“這片樹林陰氣極重,切記以後萬不可從此過,東方乃是生門,可往東麵去。”說罷,禦劍而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雲途還在震驚中沒晃過神。直到雲下推了他一下,他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雲下扶著他上車,“少爺,怎麼站著不上馬車?”雲途沒理他,隻吩咐道“往東麵走。”馬車行駛不一會,一絲陽光灑了進來。雲途想到那人的穿著與招式,猜到他可能是青要觀的人,也許還會有見麵的機會。折騰了一陣,雲途有些累了,便睡了。
待雲途再醒時,馬車已是到了青蘿山下。雲下將點心遞給雲途,問道“少爺,我們要不要在山下琴鼓鎮休息一會再上山?”“不用,你隨我上山即可。”雲途讓雲下安頓了車夫,便上山去了。青蘿山不愧為修道仙山,整座山雲霧繚繞,空氣清新自然,令人心曠神怡。越往上,越能感到有一股清氣包圍著這山,乾淨爽朗,不禁讓人想多待一會。從山上向下望去,千裡沃野,儘在一片銀色冰晶包裹下熠熠閃光,美不勝收。不多一會,便到了道觀處。修道尋仙之地,巍峨莊嚴,氣勢雄偉,白色磚瓦,令人肅然起敬。正門玉石牌匾處,青要二字躍然而上。這時一位道童走過來詢問雲途二人,“兩位,請問有什麼事嗎?”雲途回到道“在下太常丞雲途,負責這次皇上的祭祀,特來與禺陽真人商議。”“請往這邊走。”做了個請的手勢,雲途便隨著進去了。
禺陽真人在大堂處等待他們的到來,雲途見了,做了一揖,“真人,雲途打擾了。”禺陽撫了一把白胡須,道“雲大人遠道而來想必是為了皇上此次祭祀。”雲途點點頭,“真人,這次祭祀,我已與太常大人商量好了一些相關事宜,隻是雲某第一次接觸,不知有哪些需要改進的,特來請真人指教一二。”“雲大人既有此心,貧道慚愧。”幾盞茶時間已過,差不多弄清楚了。雲途說道“雲某對道法略感興趣,這次趁此機會來,希望能多了解下青要觀,不知真人可否派一人與在下解說一番?”禺陽欣慰的點頭,覺得眼前人年紀輕輕位居高位,卻謙卑有恭,實在難得。於是吩咐道“沉記,將蒼夷叫來。”從禺陽真人口中得知,蒼夷就是下一任的青要觀住持。過了不一會,進來一人,一雙狹長雙眼,淡褐色的眼瞳,眉目之間,卷展風月,幾縷發絲自然地垂在耳邊。裡麵穿著一件交領白長袍,外麵一件灰底黑紋對襟褙子,領口處鑲有白色緞子,雙肩處襯了三層淡紫色薄紗,腰間一條紫色鑲結綢帶,白色流蘇垂在下擺,隨著搖曳擺動,步步生輝。此時,天地間雲途的眼裡就隻有這個人,一片紫白相交的顏色,再也容不下其他。壓製不住內心的驚喜,卻又怕眼前之人會消失,輕輕出聲“是你。。。”蒼夷這才向說話人看去,“施主是?”禺陽不解,問道“你們認識?”蒼夷回想了一下,搖頭。雲途有些小小的失望,還是說道“道長忘了,要不是道長解救,雲途怕是已在樹林被害,不會來到這了。”蒼夷這才想起,點頭示意“原來是你。”於是雲途向禺陽將樹林發生的事解說了一遍。禺陽笑道“原來如此,真是苦了雲大人。既然你們已是認得對方那就好。”既而轉頭對蒼夷說道“帶雲大人參觀道觀之事便交給你了。”“是。”
兩人並肩而行,蒼夷比雲途高了半個頭。走到一處蒼夷便停下來向雲途詳細介紹。雲途隻顧盯著眼前人,沒怎麼聽,隨便點頭算是知道了。青要觀很大,全部走完,已是日暮時分。看完最後一處,蒼夷說道“雲大人,青要觀的主要分布便是如此。如若大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到引劍閣的靈之間找我。蒼夷告辭了。”“啊?哦,好的。”雲途渾渾噩噩間聽到蒼夷要走才清醒過來。見他走遠了,雲途才向客人休息的住處地之間走去。
晚上,雲途睡不著,因為他忘了做一件事,他來的主要目的是想摸清這的山勢,道觀主要建築分布,好以籌劃布置兵士。本來禺陽真人會對這些事做下安排,隻是以防萬一,為了皇帝的安全,雲途親自走一趟比較放心。倘若直接給真人說是要探查,怕是會掃了真人的麵子,於是隻好悄悄進行。而這件事卻被他自己耽擱了。想到明天就要回去,怕沒機會了,雲途穿上衣服出門逛溜去了。這時的青要觀比之白天的不一樣了,少了白天鐘磬的聲音,這個季節的夜晚四周萬籟俱寂,沒有夏蟲鳴叫,沒有點點螢火之光。雲途來到了一座小橋處,走過去,見到了池邊站著一個人。那人就在這樣的夜裡站著,看向池水。月華傾瀉而下,映著那一襲雲發。枯葉隨風輕舞,一片片親吻著他的臉頰而過。在星夜的襯托下,那人顯得清絕脫俗。他身周圍籠罩著淡淡光暈,似是要羽化登仙而去。上前幾步,雲途拉著那人的袖子“蒼夷!”蒼夷慢慢轉過身,見到來人,作揖道“雲大人,深夜來此是為何事?”雲途笑道“睡不著,出來走走。”蒼夷聽了便又轉過去看向池水。雲途好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池麵上也沒奇妙的東西,就一些枯葉飄在水麵上罷了。不禁問道,“蒼夷,你在看什麼?”“春天,這有很多花,樹木昌盛,可春光一過,它們卻陷入命定中永久的黑暗。不禁想到世間繁華殆儘皆隨流水。”“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這是生命的規律,任其自然才是根本。”蒼夷默了一會,點頭道“是蒼夷做過了,在這傷春悲秋。”雲途笑道“萬物有靈,人皆有七情六欲,就算出家了,那也是憐憫蒼生的情。”蒼夷聽了,說道“多謝提點,現在很晚了,雲大人早些休息,蒼夷告辭。”雲途還想說些什麼,想起自己的事還沒做,也就罷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送來的早點,雲途帶著雲下去向禺陽真人告辭了。走的時候,蒼夷沒有來,雲途有些失望。
回到家,雲途未作休息,就跑了一趟太常府將所看所想的對太常簡略的說了。商議完後,隨後讓仆人通知了太常卿、讚饗兩位大人到自己府中,向他們說了一下祭祀那天的細節。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雲千峰突然說道“明天我就讓人去請一位道士來作法。”雲夜華問道“爹,怎麼突然要做這個?”雲千峰放下箸,盯著雲途說道“還不就是這混小子。”“以前請過是因為二弟小,那些東西才纏著他。現在已經成人了,不用了吧。”雲千峰生氣的說道“這小子走夜路,碰到了不乾淨的東西。”雲途聽了,瞪了旁邊站著的雲下一眼,知道是他多嘴說出去的。雲夜華看了下雲途,點頭道“就依了爹罷。”聽到這,雲途停下夾菜“爹,大哥,不用了。”雲千峰吼道“什麼不用?!不用你還給我去招惹那些東西?”自知理虧,為了平息爹的怒氣,雲途說道“爹,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道士,很厲害。過幾天我去找他幫忙,比外麵那些江湖術士有用多了。”雲千峰還在猶豫,雲夜華接道“爹,就這麼辦吧,相信二弟那位朋友不會讓他出事的,”自是如此,雲千峰就由他去了。
幾天下來,裡裡外外的安排得差不多了,雲途沒有開始那麼忙了,閒下來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想到蒼夷,沒有心情再去煙花之地。雲途是一個想到就馬上做的人,還想再見到他,於是,雲途又去了青要觀。
剛到道觀正門,就碰到蒼夷出來。雲途問道“道長是要往哪去?”蒼夷簡單的吐出兩個字,“下山。”雲途也就跟著他走。到了琴鼓鎮,蒼夷將禺陽真人吩咐的事辦好了,準備過一會就回去,見雲途還跟著,問道“雲大人,可是有事?”雲途回答道“為道長而來。”蒼夷聽了,說道“隨我來吧。”雲途隨他來到了田間,看見農夫們在田地裡勞作。雖是不明為什麼蒼夷會帶他到這,但也跟著他走。蒼夷說道“你看,那邊的人在澆水,因為濕土比較能保持地溫。”隨後又指著另一處,又道“他們在鋤地,因為‘鋤頭有火’,可以提高地溫,在這個季節可以保護莊稼不被凍壞。”雲途自小就是嬌生慣養,從來沒聽過這些,隻好順著蒼夷的話點頭。蒼夷又道“他們知道自己的角色,於是,演好自己的戲,那才是他們的人生。雲大人也當明白自己的角色,請回吧。”雲途直直地看著蒼夷,什麼沒說,什麼也沒做,隨後轉身走了。見他走遠的背影,蒼夷歎了口氣“哎,這合該是緣還是劫?”
回到家後,雲途想了很多,包括蒼夷同意和他在一起之後會發生的事,他也想到了。可惜,就算他想到怎麼解決,蒼夷卻是拒絕了他。燭火明滅,雲途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接連幾天,雲途都沒睡好,以至於現在精神不濟。雲下憋了很久,還是大著膽子問道“少,少爺,你,你不會是那天晚上被鬼迷了心智吧?”雲途捶了他一拳,“少爺我像是心智不定的人嗎?”途卻不理他,自行出門,雲下想跟,卻被雲途阻止了。“我想靜靜,你就待府裡。”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雲途不知道去哪,這幾天恍神厲害,做了些什麼都記不大清了。偶然停步,抬頭卻見自己來到了煙雨樓。本想轉身走,卻被老鴇拉了進去。“雲少可來了。哎喲,你可不知咱們雪娘可惦記著你。阿四,快帶雲少去雪娘的房間。”進了房看見雪娘在桌邊坐著,雲途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說,便自行斟酒喝了起來。淩雪娘見他這樣,說道“雲少這樣茹毛飲血,真真是浪費了我這的好酒。”雲途哈哈笑起來,“怎的?少爺我在這買醉的權力都沒有了?他拒絕我也罷了,連雪娘你也這樣。”畢竟是風塵女子,淩雪娘聽了便知道雲途是遇上感情上的麻煩了。以袖掩麵,嗤嗤笑起來,“哪家姑娘這麼好的運氣被雲少相中了?”放下杯子,雲途歎了一聲“這該從何說起。。。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淩雪娘聽了雲途所說的,現在是笑不出來了。雲家二少做事向來乖張,他爹都管不住他,就算喜歡一個男人又如何,可偏偏那人是。。。這下知道雲途在這哀戚的原因,便也不再相勸。漸漸的,絲絲醉意上湧,雲途起身準備離開了,淩雪娘見他步履蹣跚,想去攙扶,可卻被他躲開了。拿著個酒瓶,嘴裡哼著我是人間惆悵啊淚縱橫之類一步一搖地離開了煙雨樓。等到回家,就癱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雲途就聽見身邊吵哄哄的,睜開朦朧的睡眼,才發現爹站自己麵前。“死小子,這麼晚了還在睡,道長都等了好久了。”雲途還沒弄清狀況,就被胡亂套了件衣服拉到了大廳。雲千峰向背對的那人不好意思的說道“道長久等了,這就是犬子,這次還請麻煩道長了。”那人轉過來,雲途當下震驚,“你怎麼來了?”雲千峰揍了雲途一下,“臭小子,不知你被什麼東西纏上了,這幾天魂不守舍,我可是專門派人到青要觀請了蒼夷道長來,道長可是禺陽真人的得意弟子。”雲途看向雲千峰,無奈說道“爹,哪有什麼東西。這事不嚴重,我們就彆耽擱道長救濟蒼生了。”雲千峰聽到又想打雲途,這時蒼夷說道“既來了,不妨留下一觀。”敲了雲途一個栗子,雲千峰說道“不可怠慢了道長,聽到沒?”“知道了,爹。。。”
雲途找不到話說,就帶著蒼在後院瞎逛。這時蒼夷先開口了,“你的體質似乎有些容易招惹些異物。”雲途心下奇怪怎麼突然說到這上麵來了?不過還是回到說“恩,小的時候比較明顯,看見些不知名的東西後,有時會昏迷不醒,身體一直虛得很。現在好些了。”“聽雲大人說以前有請過道士來看。”“彆提了。”見雲途滿臉不高興,蒼夷疑惑道“怎麼了?”“小時候就因為這事,不知道爹去哪請了個道士回來,一直灌我符水,喝了很長一段時間,惡心死了。還貼了很多鬼畫符在門上,神神叨叨的,那哪是什麼道士,分明就是一江湖神棍來騙錢的!”“他是不是神棍我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從你的生辰八字來看,你是屬金的,加上你的名字途亦是屬金,為凶。”聽到蒼夷說了自己名字,雲途驚道“爹給我取途字,是想我的仕途暢通。”“雲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彆人這樣說的話雲途是不會相信的,可是蒼夷不一樣,於是問道“那有什麼解決的辦法?”蒼夷微微一笑,“不用喝符水就是了。”這麼一說,雲途有些驚訝,他這是在和我說笑了?
把蒼夷送到了廂房,寒暄一會雲途便離開了。靜默一陣,蒼夷想到當初禺陽真人給自己取夷字是為道家視之不見。剛才的話隻說了一半,自己的生辰以及名字夷屬土,是與金相生的。微一蹙眉,難道他便是吾之雙修之人?
雲途回到房間有些激動,想到這幾天糾結的,本來打算放棄了,現在可好,自己送上門的,怪不得我了,陰陰一笑,一計生成。
說到驅鬼,其實平時蒼夷隻是陪著雲途而已,也沒做其他的。畢竟修道之人的純陽之氣,鬼怪是怕近身的。有他在身邊,清然的傳來氣息包圍著,雲途感到很舒服。
這天天已向晚,蒼夷準備睡下了,這時一陣聲音從門外傳來,“蒼道長睡了嗎?”“沒,可是有事?”“雲下弄了些點心,蒼道長若是沒睡就一起吃吧。”“多謝好意,不用了。”雲途還未死心,“蒼道長,剛才感到不舒服,想在你身邊待會。”如此,蒼夷不好拒絕,便讓雲途進來了。雲途隨意坐下挑了塊綠色的糕點開始吃,儼然當成了自己的房間。“蒼道長,這點心好味,來一塊?吃吧。”雲途將一塊橙色糕點遞給了蒼夷,蒼夷不是很想接,可盛情難卻,隻好接過品嘗。過了一會,糕點吃得差不多了,蒼夷準備送客了,突然感到自身熱得很,全身上下說不出來的不對勁。雲途笑得奸詐,見蒼扯著那身中衣,說道“蒼,我來幫你吧。”
此時暗香浮動,月黃昏。
第二天清晨,雲途悠悠醒過來,慵懶的倚著床柱,見蒼夷坐在窗邊,知他是起來有些時候了,說道“雖說下藥這方法是老套下流了點,不過卻是最管用的。蒼,現在我可是你的人,你擺脫不了我了。就算你是下一任觀主,憑雲家的實力也能讓你就範。”蒼夷不語,雲途有些急了,“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昨天被上的可是我,彆擺出一副你吃虧的樣子!本少爺可是第一次這麼拉下臉,你彆太過分了!”蒼夷站起身,手指著雲途,遂又放下來,“你。。。這是何苦?”雲途見他沒有反感,欣然說道“我自願的。倒是你是如何看我的?”蒼夷欲言又止,隻歎息一聲。雲途從床上蹦了起來,奔向蒼夷,眼睛瞪得大大的,“這麼說你是同意了?”蒼夷點點頭,雲途抱住他,使勁往他身上蹭,笑得樂嗬嗬的。
自從在一起後,雲途是片刻舍不得和蒼夷分開,一直粘著他。時不時兩人臨風吹玉笛,對月舞寒劍,聊道經,聊人生,生活滋潤。雲途自小看了不少書,涉獵也算廣泛,道家書籍略微知道一些。一次,雲途問蒼夷,“蒼,道家你最欣賞的是哪本書?”啜了一口茶,蒼夷回答道“道德經。”“恩,道德經,道家經典之一,闡述了道家思想的規律奧妙。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若有人能做到返璞歸真,後天複返於先天,達成渾圓一體,聚散自然,聚則成形,散則成炁的最高自然之境,歸於太虛,實為難能可貴。我是比較喜歡莊子的修身養性、清靜無為。我本是不喜歡當官的,虛偽,黑暗。可爹他希望,為了讓他高興,也隻好順了他的意思。哎。。。”說完轉身看蒼夷,卻見他坐在石桌那,一手支撐著額頭,似是睡了。雲途喊道“蒼!我的話題有這麼無聊?”蒼夷頓了一下,“不,隻是你後麵說的我沒看過。”雲途聽了不可置信,“莊子的書籍是你們道家經典,你竟然沒看過?!”蒼夷正經點頭道“在我眼中,唯有道德經。”“。。。。。。”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雲途算是了解蒼夷,彆看他平時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私下實則有些散漫,喜歡睡些小覺,雙眼細小狹長,讓彆人不知道他是醒著還是睡了。於是問道“蒼,你不會是懶得看所以沒看吧?”蒼夷咳了一聲,說道“昨天譜了一支曲,你把古琴拿出來試試音。”雲途白了他一眼,“你彆想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