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概一個多月後，潑春邊翻看著書信，邊眼瞅著沈府門前高高掛起大紅的燈籠。

她既納悶催婚的聖旨為何遲遲不下，又看著滿府的喜慶，心中五味雜陳。

前幾日她瞥見廳堂中剛送來的大紅嫁衣，那金絲銀線繡成的牡丹齊放絢花了她的眼。

她既想走近輕輕撫摸那份不敢奢求的幸福，又恐懼地不敢靠近。

於是，她就傻傻地在那裡杵了半個時辰。

眼瞅著下人拿出鳳冠，那上麵的珠子一顫一顫，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落到她的手掌裡。

眼瞅著下人拿出霞披，那上麵的牡丹一瓣一瓣，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落到她的發鬢間。

眼瞅著下人收起鳳冠，那上麵的寶石一閃一閃，好似一不小心就會灼傷她的眼眸。

眼瞅著下人收起霞披，那上麵的輕紗一動一動，好似一不小心就會飄到她的跟前。

這就是出嫁啊……潑春在心裡默歎……

是娘未嘗過的喜悅甜蜜，如今就這麼赤裸裸的展露在她眼前……

她不知是喜是憂……

忙碌的下人匆匆忙忙地在她身前身後走過，卻忘了抬頭望一眼此刻沈四小姐眼中一望無際的煙波……

這大紅包圍的沈府，遺忘了這裡還有一抹蒼白需要人添上一筆。

潑春最終默默的來，又默默地走了，隻留下一顆空空蕩蕩的心滿載神傷和期待……

如今，她撥弄著京城來的信，腦裡卻仍想著前幾日她看到的那件嫁衣。

姑姑，並未提到什麼，隻是讓她再多等些時日。

於是，潑春也不去多想些什麼了，她原在這件事上就並無多大意見……去與不去……於她並沒有什麼區彆……她隻是不願病重的父親擔憂。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日泊春在桃花園裡繡的芍藥，是道彆的禮物啊……

她想她雖與東廂的人素無來往……但這出嫁的人畢竟是她的大姐，她翻來覆去思忖，總要與崇春道聲彆……

於是，她從床上拿起一件罩衣往身上一披，就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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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泊春住的桃花園，她直往崇春的居所走去……

未入房門，就看到崇春身穿著那大紅的嫁衣被一眾婢女圍著。

“姐姐，你看！”

她剛想跨入門中，就聽聞泊春細密的嗓音從內室傳來。

潑春眼見著青衣女子手捧著繡好的芍藥花款步而來，停下了想跨入門的那隻腳。

蛾眉高吊的崇春一擺衣袖，那嫁衣便在潑春眼前飛舞了起來……

潑春望著那廣袖長飄的火紅嫁衣，一時失了神。

眼帶驚豔與羨慕的潑春隻得轉過身，往回走去。

她想，一樣十多年不曾來往……又怎會多在意這一刻呢？不如回去吧……

“誰？”

潑春走時衣擺勾到了門框，於是這門便“咯吱咯吱”搖晃了起來，驚動了門內的人。

然而，此時潑春已走遠了，並沒有聽到追出來的泊春的呼喊聲。

泊春出門來一轉頭就看到潑春遠去的身影，剛想上前去追她，卻被崇春一把拉住。

“姐姐？”泊春不解得回頭看向崇春。

“我想潑春是來道彆的……”泊春皺眉看著潑春的背影消失在了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