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的沙漏快要滴完,寧源生停了下來,他將沙漏倒撥回去,於是除去腳踝上的那對小翅膀,身上其他地方的翅膀在刹那都收起貼緊了皮膚,同時他的氣息也隨著沙漏倒轉弱了一截。
希望不會那麼快被找到吧,畢竟他還需要時間回回藍。
選擇一處落下後,寧源生將那活力滿滿的尾巴一刀一刀給紮老實不動彈了,然後他才挖出個洞將那截尾巴和掉落的眼睛丟進去埋起來,順便在上麵踩了好幾腳。
隨後寧源生站起來觀察了一下,再扯過一些東西遮擋,確認不易被發現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但剛走出兩步寧源生就停了下來,他低下頭看著腳踝處的小翅膀不受他控製的有些顫抖。
這是預警。
前邊大概率有危險。
寧源生卻是露出了笑容,他一手扶著樹乾看著前方的黑暗,天空垂下來的粉藍之色和黑暗融合不顯得柔軟美麗,而是有種虛幻的恐怖感。
天晶大概率已經開始影響到他了。寧源生想,不然他怎麼會明知前方危險卻還是很想去呢。
不過,得冷靜下來。
寧源生難得做出稚氣的動作,他抬手咬住了手指關節,娃娃臉上流露出苦惱——說起來,天晶應該不在剛剛那隻黑皮藍眼的阿夢加那裡。
不然他就不會砍斷尾巴之後離開了,而是被天晶影響亢奮到跟阿夢加拚你死我活了。
那麼,是在人蛛之主那裡?
那些人蛛氣息混雜,應該不是完全的阿夢加,而是某個阿夢加製造出來的生物。
……話說回來,骨前輩是怎麼變成那樣的呢?寧源生鬆開嘴,恢複成人類的圓圓眼睛深沉的眯了起來——打不過逃跑應該可以啊。
這個小島太怪異了,從龍形阿夢加的實力來看,它們存在應該挺久了,但是怎麼最近才傳出消息,就好像這裡擁有天晶的阿夢加被什麼事情耽誤而沒有鬨事一樣……
啊啊謎底太多了啊,這反而讓他更想往前。
要冷靜不下來了。
寧源生深吸口氣,他低頭看了眼胸膛處的沙漏——已經回藍了一部分,而且這段距離也不遠,如果有危險這點藍應該足夠他跑出來了吧。
腳踝處傳來一點刺痛感,寧源生半蹲下來扯住了一邊的小翅膀,低聲威脅:“不準害怕。”
危險的感覺越發濃重,寧源生嘴角的笑容卻越發上揚:“我要去,不準害怕。”
小翅膀艱難的晃動了下,然後它平靜了下來。
“沒事的。”寧源生重新站起來,他用著安慰的語氣:“理智我還是有的。”
畢竟他病變度還不高。
幾乎沒發出聲音,寧源生如飄落的羽毛一般落地,他幾步走入了前方充滿危險的黑暗之中。
強烈的肉塊腐爛味道撲鼻而來,寧源生嫌棄的動了動鼻子。
這裡被太多樹木樹葉遮住,天空中的光一點都透不進來,寧源生瞳孔動了動,他眼眸隨著眨眼起了一層有些透明的白色隔膜,然後黑暗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了。
但一切清晰可見的時候寧源生反而停下了腳步,然後麵色陰沉了起來。
他的麵前,是被無數白色蛛絲懸掛在粗壯樹枝下的人類,其中不少都沒了腰部往下的身體,懸掛方式很奇怪,是蛛絲從頭頂刺入然後沿著脊柱往下最後從血肉模糊的腰部露出來。
地上的血液、白骨、碎肉交織出惡心的味道,寧源生緩緩抬手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該死的阿夢加。
*
陳一七邊跑邊小聲哀嚎:“方向究竟對不對啊?怎麼還沒找到寧源生。”
太可怕了,那個小姑娘太可怕了。
用人類的身體做出仿佛蜘蛛一樣的動作,而且還那麼敏捷……陳一七哭唧唧的看著自己光潔的右手——這是他新長出來的手,之前那隻被小鈴鐺扯下來了。
剛跑那時候他沒想到小鈴鐺動作那麼快於是失誤被抓住了。
他這也算是斷臂求生了。
雖然很疼,但毒素的影響已經消失,他自愈能力恢複成以前的速度了,隻一會手就長了出來。
但是,給陳一七幼小心靈留下陰影的並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斷手,而是小鈴鐺以人類幼崽的外形一口一口啃食他手臂的模樣。
真的太可怕了,就好像常識被打破了一樣的感覺。
陳一七摸黑從小坡上滑下,然後狼狽的躲在一棵樹後。
就歇幾秒鐘!再不歇他要累廢了!
將呼吸努力調整平穩,陳一七眯著眼睛有點疑惑——話說他這是跑到哪裡了?怎麼這麼黑啊,而且好臭,比彆的地方都還要臭。
陳一七捂了下鼻子,然後他下意識撓了撓左手臂顧水之寄生的地方。
有點癢。
特彆是他遇到危險那會。
是顧水之的意識?
“顧哥想做什麼呢?”陳一七捧著自己手臂自言自語。
“笨蛋。”耶克莫多獨有的那種欠打的語調出現,他欠欠的:“求求我,我幫你翻譯。”
陳一七眨巴眨巴眼,他低頭看自己左手臂,然後語氣平靜無波且十分爽快:“求求你。”
耶克莫多:“……”就好像在說早上好一樣,一點都沒意思。
“他在說,他可以幫你。”耶克莫多無趣道:“你都沒發現嗎?寄生過後你就可以使用他了。”
使用?可真不會說話。
在心裡鄙視的嘁了聲。陳一七安靜了幾秒鐘,然後他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握住了自己左手腕,隨後一截白骨浮現。
陳一七瞪大眼,他緩緩用力,白骨便增長延伸形成了一把長刀。
看起來就像是陳一七從自己身體之中抽出來的一樣。
“……”
陳一七愣了一會,然後眼睛突然亮閃閃的脫口而出:“我好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