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洗完澡洗完衣服從陽台回來已過十點五十，宿管拉了總閘，宿舍一片漆黑，周值和邢天磊早躺在自己床上蒙著被子玩手機了，隻有林彥的書桌下開著台燈，上邊被他的簾子封死看不見什麼光，底下簾子卻不夠長了，光沿著邊緣撒了一圈。

林彥坐在位置上，聽到陽台推拉門開合的聲音，掀開簾子探出來一個腦袋，小聲對唐崖說：“快進來，我已經準備好了。”

唐崖：“？”

他很少會露出這樣發懵的表情，此時確實被林彥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才問：“準備什麼？”

林彥興衝衝道：“學習啊，我已經幫你把椅子搬過來了。”

唐崖扭頭一看，自己床底下果然空了，他無言片刻，說：“你學習，搬我椅子乾什麼？”

林彥的臉夾在兩道簾子中間，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像簾子上長了張人臉，看久了其實有些恐怖，他對唐崖說：“沒有椅子你坐哪裡？我們不是要一起學習嗎？”

唐崖問：“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要一起學習？”

“你讓我做20道練習題，難道是要我自己一個人做？萬一遇到不會的怎麼辦？你忍心看我獨自熬夜嗎！”林彥說，“你也不用一直看著我，你就在旁邊坐你的競賽題好了，我台燈電很足的，兩個人看也夠亮。”

“……”

唐崖擦著頭發，沒說話，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林彥一直拉著簾子看他，許是手累了，便催促道：“你進來擦吧。”

唐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認命般往林彥的床下走去，林彥揚手給他掀開簾子，唐崖低頭進去，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

床下書桌的空間不小，兩人並排坐著寫字剛剛好，唐崖坐在林彥右邊，麵前擺了一包小餅乾和一瓶牛奶，還有他折好放口袋帶回來的競賽題卷。

林彥什麼都幫他準備好了，就差給牛奶插上吸管了。

唐崖坐下，毛巾搭在椅背，林彥轉著筆上來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他喜歡什麼夾心的餅乾，唐崖輕歎一聲，“快做題吧，彆耗到一點。”

林彥轉著筆把腦袋扭了回去，看著數學題，“哦。”

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樂意。

林彥書桌上的文具很齊全，有一個跟課室裡一模一樣的筆筒，各種顏色的筆都有，唐崖挑了一隻鉛筆，拿在手裡，心思卻不在題目上。

江樺的床是90乘以180的尺寸，也就是說林彥用簾子圍起來的這一塊區域，麵積不到兩平米，其中還包括了桌子衣櫃書櫃，林彥稍微動一下他就能察覺到。

看題看了足足有五分鐘，唐崖一直沒下筆，林彥也沒有，他一題都沒寫出來，忍了五分鐘還是忍不住扭過頭來對唐崖說：“這個餅乾你不喜歡嗎？”

“……”

唐崖閉了閉眼，伸手拿過那包餅乾，拆開吃了，“現在可以專心做題了嗎？”

林彥看了眼那瓶牛奶，唐崖吸了口氣，拿起，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林彥滿意了，轉過頭去專心做題。

林彥並不笨，照著書上的知識點把例題理了兩遍，再做那些高考真題基本都能得心應手，實在寫不出來的，唐崖稍微給點提示他就懂了，教起來也不是很費力。

終於弄懂了所有題目，林彥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一看剛好一點，他把筆往桌上一放，若有所思道：“好像也不是很難，你一說我就會了。”

唐崖音色原本就低，顧及到宿舍其它兩個睡覺的同學，他壓低了音量，講題的時候林彥聽著耳朵都在癢，“因為選擇題第一題是最簡單的一題，拿不到分的基本有智障嫌疑。”

好吧，癢不癢也分內容。

現在林彥隻想讓他閉嘴。

“但你確實不笨。”唐崖又補了一句，“按理說不應該隻有那點分。”

林彥對此表示認可，他表情認真地思考起來，“對呀，我這麼聰明，所以是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數學考試時間跟我犯衝？你說我要不要找個道士給我轉轉風水？”

唐崖：“……”

林彥見他不說話了，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封建迷信要不得。”

唐崖按著筆頭將鉛筆芯收回去，把筆插回筆筒，收試卷的時候忽然問道：“你以前的補習老師，上課給你講什麼？”

林彥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問題，思索片刻回答道：“就……教我寫作業啊，一星期就上兩小時的課，老師能教我會做完當天的數學作業就很不錯了。”

唐崖微微眯了一下眼，林彥頓時心虛，“好吧我承認我會拉著老師聊天。”

唐崖：“……”

林彥伸出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舉到唐崖麵前，像在比心，乾笑道：“就聊一小會，一小會，我有認真學習的。”

唐崖歎了口氣，收起自己的東西，搬椅子動靜太大就沒搬，掀開簾子去陽台刷牙，回來的時候林彥已經把簾子掀了，書桌上的台燈也關了，宿舍裡隻有林彥床上有一道微弱的手機後置閃光燈的光。

唐崖動作放輕，爬到床上，原本已經躺下的林彥忽然一個仰臥起坐，關了閃光燈，湊到唐崖的床前，隔著蚊帳小聲地一字一字地對他說：“唐，崖，晚，安。”

唐崖愣了兩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