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拿到龍鱗龍血,馬不停蹄趕回北荒煉化符玉,這時候元蒼天尊果然已經回到南域,立刻下詔令喊她去治病。
南域來了幾次詔令,珠珠都置之不理,一心一意煉符玉,終於在南域忍無可忍派兵來抓她之前,把符玉叫醒了。
赤華澤苑外已經有南域太天宮的兵將在叫門,一個低沉利落的男聲不斷說“蘇少君”“尊上舊疾複發,事態危極,請您立刻出發”“請您開門,不然臣等無禮要撞門了”等翻來覆去的屁話,伴隨著阿蚌和康阿爺幾人拖延的官話,珠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高高興興舉著手裡新出爐的符玉看。
這是一塊赤紅如血的血玉,通體無暇,無一絲花紋,色澤赤豔,可璧身清澈通透,又顯出難以言喻的明潔。
牽紅符玉具體的來曆連蘇家人也說不清,隻知道是老祖宗九赤鳳留下來的寶物,能指引蘇家人尋到牽紅線的對象,但絕大多數蘇家人自己就能找到愛人,根本用不著,所以符玉大多時候被放在北荒密庫裡吃灰。
但是,可但是。
這一輩的蘇家偏偏出了珠珠這麼個小倒黴蛋。
珠珠生來就命格特殊,這不隻是指她出生時候外麵有荊棘鳥飛,她出生不久,她爹特意請西方三生天那時還沒坐化的老聖主為她算命,說她這輩子多情,就很難渡過情劫。
珠珠少年時心高氣傲,第一次聽到這話老大不高興,很不信邪,非得自己去找自己的情人
——然後就被一個姓燕的傻叉狠狠打了嘴巴子。
珠珠對此深以為恥,一度夜夜難眠,咬著被子深惡痛絕自己當年的愚蠢。
這次她把牽紅符玉叫醒,讓符玉給她找對象!紅線所牽,天定良緣,她就不信還不行——這不行也得行!!
“是你…叫醒我?”
一道柔和清啞的少年聲音響起,手中的紅石逐漸亮出柔麗的紅光,珠珠眼睛頓時亮起來:“器靈,你醒來了?!”
“器靈…”那頗好聽的少年音說,它像從一場長久的大夢未醒,聲音都是迷茫錯愕:“我是…器靈嗎?”
嗯?
器靈忘了自己是器靈?
珠珠皺眉。
看來牽紅符玉真是被封存沉睡太久了,把自己都快忘了。
那換個角度想想,符玉這麼多年沒有用武之地,就說明先輩老祖宗們的感情問題真全都自己解決了?
可惡。
發現自己成了落後分子,珠珠心情一下子壞掉。
“這些你可以慢慢想。”珠珠忍著不爽,對符玉態度和顏悅色:“隻有一件事,我現在很需要你幫忙。”
珠珠把自己的情況簡單給符玉說了一遍。
符玉還沒有全醒過來,還有些茫然,但也認真地聽完,思考了一下,慢慢說:“所以…你是想讓我為你看看…天命牽的紅線。”
珠珠很滿意,還好,看來失憶的器靈不必扔,撈一撈還可以湊合著用。
她點頭。
符玉又默了一會兒,像是在努力回憶,半響終於出聲:“我…找到了,可以看。”
珠珠眼睛更亮,立刻想說看看看這就看!
“可以看。”但符玉說:“但紅線所牽,是天機,世上不該多加窺探,所以,隻能給你看一次。”
一次?!
珠珠皺眉:“隻能一次?”
“就一次。”符玉說話流暢了些,它的聲音空靈清柔:“你現在就看嗎?”
珠珠沉吟,想起之前敖金瓴給她的建議。
那死老東西目下無塵、最是冷漠傲慢,她口說無憑,他必定不把她的話聽進耳朵裡,隻有帶著牽紅符玉去,當場親眼給他看,他才可能分出點精力幫她找人。
“不。”珠珠斷然:“先不看,我帶你去個地方,到時候再看。”
珠珠說完,順手把符玉收起來,然後就衝去開門。
門猛地向內打開,正欲叫人撞門的青年將軍猝不及防,幾乎和珠珠近距離撞上。
陽光傾瀉而下,映出一張少女的過分豔色的鵝蛋臉,烏發雪腮,瓊鼻櫻唇,一雙朱紅的鳳眸,泛著明亮熠熠的光彩。
修燁仙君微微一滯,幾乎是同時,身後所有嘈雜聲全消,將士們全看呆了眼
——這是哪裡來的小寶物,美成這不該容於世的模樣。
珠珠斜著眼瞧,門前站著個青年,體態修長,相貌清冷,一身挺括的攢霜薄銀鎧,一看就是個極英挺端肅的大人物。
珠珠認得他,上次她去南域給衡道子治病時偶然見過一麵,知道他叫修燁,是南域太天宮禁軍上將軍,衡道子最愛重的大將。
珠珠心裡不快,冷下臉問他:“怎麼,你還想強闖進來。”
修燁仙君回過神來,就聽到她的話,一時無言。
他是南域臣子,無論如何,珠珠是他名義上的主母,隻是尊上舊疾嚴重,珠珠一直在裡麵裝聾做啞,事急從權,他隻得……
但話說回來,妄圖擅闖北荒宮禁、或是擅闖南域尊後寢殿,這都是大罪,這的確是他的罪過。
“臣下知錯,任少君責罰。”修燁仙君並不推脫責任,當即低下頭,卻道:“隻請少君立刻前往太天宮,待尊上傷勢好轉,臣立刻受罰。”
身後太天宮的將士們頓時嗡然,副都統連忙道:“將軍…”
珠珠心裡哼,真是鷹犬爪牙,狗腿子。
珠珠搖頭:“不好,我報仇不愛過夜,我現在就要罰你。”
修燁仙君一怔,然後就感覺腹部劇痛。
珠珠握起拳頭,靠近兩步,狠狠一拳砸在他肚子上。
“將軍!”
“將軍!!”
女孩子細軟的手攥成小小的拳頭,卻有萬鼎巨力,修燁仙君猝不及防,一口帶腥咳嗽塞在喉頭,低下頭,卻看見少女更凶亮熠熠的眼眸。
她呲了下牙,像凶戾戾的漂亮小獸:“僅有一次,下不為例。”
修燁畢竟沒闖進來,還認錯態度良好,珠珠也沒理由打他八十大板,她急著去找人,隻隨便錘他一下,就往階下跑去,和淚眼汪汪的康阿爺幾些北荒老臣告彆,也不坐修燁仙君帶來的太天宮車輦,就帶著阿蚌坐上自己北荒少君的車輦。
“將軍如何?!”
“她怎能——”
“噓,畢竟是夫人,北荒少君向來乖張跋扈…”
周圍親兵副將圍過來關切,修燁仙君皺著眉頭不斷咳嗽,目光卻不由望著珠珠跑向車輦的背影。
說不清為什麼,他莫名看了許久,直到副統領征詢地問一聲“將軍”,他才略怔地收回視線。
“不礙事。”他聲音低悶:“起架。”
珠珠坐著自己的車輦,在南域天兵天將的護送下,沒多久就到了南域太天宮。
車輦在朝太殿外停下,珠珠走下來,就看見一大隊正往外走,十幾位中廷官服的賓客使者,最前麵是四五個年輕仙子正在嬉笑說話,她們簇擁著一個衣飾華美的少女,穿深碧色留仙裙,神容高傲,正是九重中廷的大公主碧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