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正一手捂著眼睛、一手牽著風渡白衣角,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往前蹭。
冷不丁一個冰冷、僵硬的手搭上了自己肩膀。
下意識扭頭一看,就對上“僵屍”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大腦裡好像有一根緊緊繃著的弦斷了,把所有感觸變成空白。一霎的呆愣過後,反應過來的陳嘉再次尖叫著,直接跳上了風渡白的背。
風渡白:“?那是個假人。”
陳嘉把頭扭到另一邊,四肢像章魚一樣緊緊攀住風渡白的身體,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嵌進去躲起來。
在這期間,“僵屍”縮進去,又再出來。
陳嘉慌忙拍拍他:“快走快走。”
風渡白有點想笑。少女柔軟的觸感傳來,手臂疊著手臂,臉頰貼著臉頰,在這黑乎乎、散發著黴味的屋子裡,有一點花果的甜香慢慢地擴散開來。
他像一塊被章魚抱住的浮木往前走了幾步,覺得實在彆扭,輕輕掙開一隻手,拍了拍陳嘉夾在他腰上的小腿。
“起來一點。”
他調整了下背的姿勢,手托著她的膝窩,總算能稍微自如地活動了。
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還少了個人。
兩人又回頭去找聰聰,看見癟著小嘴巴站在拐角處不敢動的聰聰。
發現終於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聰聰“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你們走那麼快乾嘛……”
風渡白想了想,伸手一撈,將聰聰抱了起來。
他身後背著陳嘉、身前抱著聰聰,在鬼屋裡不緊不慢地走。
抱著寬闊堅實的後背,陳嘉的膽子也壯了起來,甚至還有餘力去看周圍環境。
聰聰緩過勁來,小男孩重麵子,讓風渡白把他放了下來,牽著他的手乖乖地走。
兩邊的燈光稍稍亮了一些,這一段是狹長的走廊,兩邊挖了一些洞,放了些粗製濫造的“十八層地獄”景象。
風渡白和閻羅不熟,也隻在天庭開會的時候見過幾麵,看著兩邊的場景,覺得十分新奇,又想閻羅的工作環境似乎不大好,這些人日日夜夜受酷刑,叫聲衝天,難怪他總是一副被人欠錢的臭臉。
往前踏了一步,踩到了一塊鬆動的地磚。
一個帶著紅色劣質假發的“鬼”頭突然掉下來,懸在半空,正對陳嘉和風渡白的臉。
陳嘉正眯著眼睛仔細看前麵的路,就看見一張倒著的放大鬼臉,眼睛圓睜、眼珠暴出,猩紅的舌頭伸到了她鼻子下麵。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從鬼屋走出來的時候,陳嘉還維持著臉埋在風渡白頸窩不敢抬頭的姿勢。
親侄子聰聰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將畫麵對準了某個鴕鳥式的膽小鬼。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光聽見姑姑嚎了一路。】
【今日份快樂get√】
【居然是姨夫背姑姑出來的。有情況!】
【學到了,下次我也約帥哥去鬼屋!興奮地搓手手。】
【帥哥美女,就是養眼!我看好這一對。】
【附議樓上。】
【姨夫是我的,誰也不準和我搶QAQ。】
風渡白抖了抖陳嘉:“出來了。下一個項目去哪?”
說實話,少女個頭挺高,背起來卻不重,他倒是不介意繼續背著。
陳嘉回過神來,撐起身子往下溜:“我要下來。”
聰聰剛才那一會功夫,已經決定好了玩什麼,小手一指邊上的兒童旋轉木馬。
陳嘉和風渡白找了一個樹蔭下的長椅,並排坐著看少女心的聰聰敬業地和直播間的姨姨們侃大山。
陳嘉擰開汽水瓶,“嗞”地一聲碳酸氣體溢出瓶蓋:“你膽子挺大的嘛,剛才在鬼屋,我看你全程穩得很,好像一點也不怕。”
風渡白笑笑,也喝了一口自己的飲料:“如果你經常遭到敵人攻擊,那麼在麵對敵人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就不會是恐懼,而是一拳把他擊敗。”
方才他並不是全然無動於衷,而是在努力克製自己,不要下意識一拳將蹦出來的木頭打個稀巴爛。
畢竟這裡弄壞點東西,處處都要賠錢,那些個木頭看起來不怎麼值錢,但是鬼屋老板看起來就沒那麼好相與了。
再說,這個凡人女子看似也不像有錢人,白白讓她替自己賠錢,過意不去。
陳嘉“嘖”了一聲,無意識看向聰聰,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她立即站了起來。
聰聰舉著手機興高采烈地直播,一下子高興了,忘乎所以地鬆開握著欄杆的手,朝鏡頭比“耶”。
就這一大意,恰巧碰上旋轉木馬猛地震了一下,他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子一斜朝下摔去。
聰聰嚇得小臉慘白,小手揮舞著:“姑姑……!”
旋轉木馬一直處於勻速旋轉狀態,底下是堅硬的鋼板,這一摔,輕了頭上撞個包,重了說不好要送醫院。
陳嘉急急跑過去,但遠水救不了近火,等她跑到,聰聰隻怕早就摔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