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逐漸被耳邊略過的風吹散。
在場的所有人跟被按下的暫停鍵那般,愣怔在原地。
直到張卓身後的藍毛第一個反應過來,從張卓身後探出頭,顫巍巍舉起手指著楚辭:“張哥,這小子居然敢罵你!”
“媽的!”張卓沒忍住暗罵一聲,愣住的那幾秒,實際上是他沒聽出來楚辭到底在罵什麼,為了不被彆的人看出來,他磨了磨後槽牙,瞪圓雙眼,怒視著楚辭,“你小子找死是吧?!”
身旁的藺喻見張卓這幅樣子,小心翼翼扯了兩下楚辭的衣擺,低聲提醒道:“彆惹他生氣了,張卓發火的話打人很疼的。“
他不知道楚辭聽到沒有,見楚辭沒有反應,又畏懼地看了張卓一眼,藺喻皺了皺眉,正想站出去向張卓道歉——
就在這時,遲遲不說話的楚辭突然再次開口:“有沒有人說過,你生氣的時候像隻公雞。”
藺喻:“?”
剛要繼續輸出的張卓:“?”
他這句話似乎是踩到了張卓的雷點,眼見著張卓的臉色越來越紅,越來越難看,藺喻閉了閉眼。
好吧,顯然是沒有聽到他剛才的勸告。
“你他媽......你他媽再說一遍??!!”張卓眼白裡布滿血絲,腦袋上的那頭紅毛貌似跟著炸了起來,他身體朝前傾俯,被身邊的小跟班們阻攔著,看起來真的像隻好鬥的公雞。
大概是也意識到了這點,其他人都在一邊拉著張卓,一邊悄悄忍笑,嘴裡念叨著:“欸算了算了,哥,咱們彆跟他計較。”
張卓一把甩開這些妨礙他的手,吼道:“不是,你們跟我一夥兒的!還是跟他一夥兒的!”
“哥,哥你彆衝動!”藍毛跟班連忙站出來,湊到張卓耳邊,輕聲安撫他。
“我們肯定是跟你一夥兒的,但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上次我拿那麼重的桶,這小子眼不眨心不跳地跑過來挨了一下,我很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要是我們招惹到了神經病,他打傷誰殺了誰,是不判刑的。”
藍毛一通話下來,張卓思索一陣後,果真冷靜了不少,他一向沒什麼思考能力,身旁人說什麼就容易相信,再加上楚辭額頭上纏著的繃帶確實有些唬人,於是他惡狠狠瞪了藺喻一眼:“算你小子今天運氣好,下次就不一定了!我們走!”
說完,他抬起手朝前一揮,腳步迅速地離開現場,而其餘幾個人跟在張卓身後,晃晃蕩蕩地走遠了。
等他們的身影統統消失在視線裡,楚辭回過身,冷著臉把書包從藺喻懷裡拿回來,他一隻手拎著書包肩帶,嘴裡忍不住嘀嘀咕咕了一句:“好蠢的一群人。”
“你說什麼?”藺喻沒聽清楚,眨著一雙圓眼睛,好奇問道。
楚辭這才掀起眼簾,對上藺喻的視線,額前的黑發遮擋住他眼底的神色,甚至為冷淡的語調增添幾分神秘的氣息:“沒什麼,那群人已經走了,你現在敢一個人回去了吧。”
藺喻望著他,上齒咬著下唇,眼睛亮晶晶地重重點了幾下腦袋:“謝謝你,沒想到你人還挺好的。”
說完,他猶豫幾秒,最後才繼續說道:“季宴禮因為你拒絕了我的邀請,我本來還有點討厭你。”
“但是現在一點也不討厭了!”
麵前的少年貌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直言不諱地說了什麼。
楚辭抽了抽嘴角。
“我謝謝你啊。”他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藺喻嘴角掛著淺笑,路邊街燈的柔和光暈落在藺喻單薄的肩膀上,模糊了少年的身體曲線,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落入他眼中的燈光宛如黑色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楚辭皺了皺眉,不明所以地問他:“你笑什麼?”
藺喻強忍住笑意,頂著微微泛紅的眼尾,悶聲悶氣地回答:“我以為你想和他們動手呢,沒想到居然靠嘴就把他們罵走了,張卓這人從小沒受過這種氣,今晚估計會氣得睡不著。”
說到這個,他的笑聲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楚辭的太陽穴跳了跳:“誰要和他們動手,我又不會打架。”
他的語調裡帶著淺淺的鼻音。
藺喻好不容易笑夠了,抬起手抹乾眼角的生理眼淚,他清了清嗓子,臉頰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紅暈:“不過我是真心想感謝你,如果今天不是你的話我估計會死得很慘。”
他的話說的誇張,但楚辭卻覺得一點也不為過,畢竟在這之前,藺喻的確被張卓欺負得很慘。
“所以我可以請你吃——”
“喂!”不等藺喻說完,楚辭猝不及防掏出手機,然後像遇到什麼急事那樣,敷衍地朝藺喻揮了下手,“啊......啊我回來了!馬上馬上!”
他歪著腦袋夾住手機,重新背好書包後,轉過身,不顧藺喻在身後的呼喚,急匆匆跟逃一般跑遠。
夜裡的氣溫降低幾度,迎麵撲來的風冷颼颼的,鑽進鼻腔裡凍得楚辭差點呼吸不上來,他腳步快,不知跑了多遠,回過頭確定藺喻沒有跟上來後,才喘著粗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