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雨季有點長,總是下的沒完沒了。
母親不再在花園裡沉思,而是開始給我聯係學校。
開學的那天她開車送我,學校在市區,離家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她那時已經買下一家市區的門市,經營一家花店,各種我從未在花園裡見過的花,通通放置在她的店裡,她似乎是很久沒有過社交,與人談話時總要稍稍停下來思考一下,然後繼續交談。
也許是這些年不上班一心在家裡做家庭主婦的緣故。
我坐在教室裡和那些童真的麵孔一起讀課文,白日依山儘,黃河入海流。
母親有時接我到店裡,但隻是把我放在一邊任我玩什麼都不管,自己則靜靜坐在椅子上製作盆景。
一盆一盆,她似乎很樂意做這件事情,之後要拿著端詳很久,有時在補上些裝飾,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那些盆景的風格迥異,有的張揚,有的安分,有的鮮豔,有的素淡。
她的手藝並不亞於專業的盆景師,店裡的生意不錯。
她隻雇傭了一個服務員,生意好時往往自己招呼。她並沒有太多的言語和表情,即使在招呼自己的生意。她甚至不做任何介紹,完全是顧客自己看,看好了買,看不好走人。也拒絕所有人砍價,我坐在一旁看她,完全覺得她不適合做一個生意人。
和所有的小學生一樣,回家之後和父母講學校裡的趣事,父親總是淡淡一笑,母親則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彆過頭,不肯給我任何回複。
一年級結束時家裡來了位保姆。母親讓我叫她李姨。
母親對於她的花店有極大的眷戀,其吸引力完全超過家裡。她往往很晚才回來。
而爸爸也比以前更加的忙。
李姨做完晚飯他們都沒有回來,母親總是留她在家裡吃飯,他們都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吃飯。她有乖巧的兒子,叫做陳瀟,比我高兩個年級,和我在同一學校。放學後母親會把我們兩個一起帶回家。
陳瀟總是幫母親做事情,沒有什麼太粗重的事情做,李姨隻是讓他捎帶東西給我。
陳瀟是很秀氣的那種男生,眉眼都很清晰,而且很懂事,母親蠻喜歡他。
所有的文具母親都會給他稍帶一份,有好看的衣服也買給他。
李姨和我講過她和母親的關係,母親還未出生時善良的姥姥姥爺收留了餓昏在街邊的她,那時她五歲。
一年後母親出生,她以為自己要被拋棄,於是自己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