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想起什麼呢?
她是死後重生回來。阿錦能不能也回來?
帶著他們共同的記憶回來。這樣,就不必一切都重頭來過,他們兩個雙槍合璧,能把這天下都掀翻。
“旁的……沒有。”段錦老老實實回答,撓頭,“旁的什麼?”
他沒有。
葉碎金的心底深處感到一絲失落。
“沒事。是我貪心了。”她複又笑道,“我總想讓彆人心裡眼裡都是我,天天記掛我。”
“那主人可以放心。”這一點段錦可以打包票,“我從來心裡眼裡都隻有主人一個人!天天記掛著!”
葉碎金笑了。
她的眸光在星月下看起來格外慈愛溫柔。
“阿錦,我認你做義弟吧。”她說。
段錦頓住,迷惑地看著葉碎金。
“我們結拜做姐弟,以後就是一家人。”葉碎金鏗鏘有力地說。“以後姐姐給你娶三妻,納四妾!讓你兒孫滿堂!福澤萬代!”
看看誰還敢背地裡嘴碎大將軍段錦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看她不拿鞭子抽爛他們的嘴!
段錦呆了片刻,忽地眨巴了眨巴眼,用力地說:“我不要!”
葉碎金愣住。
“我命格不好的,注定天煞孤星,怎麼能讓主人為我擋命!”他堅定地說,“我不要!”
這命格是從前街上一個鐵嘴半仙斷的。
葉碎金一腳踢翻了那半仙的攤子,把他趕跑了。
段錦其實也不信,但這正好是他可以拒絕葉碎金的理由。
葉碎金還想再說,他搶著說:“主人雖好了,也得好好休息!若沒旁的事,我回去啦!”
說完他就拔腳開溜了,一陣風似的來,一陣煙似的去。
葉碎金望著他的身形在門口消失,抬頭看看星夜碧空,笑歎一聲,轉身回去房中。
丫鬟瞅著她進了房裡,提著裙子跑出去追上段錦一通捶,壓低聲音:“你傻不傻!傻不傻!你乾嘛不答應!你要做了主人義弟,身份就不一樣了!你曉不曉得!”
真是要被傻小子氣死了。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功,都是葉碎金的身邊人。
段錦左支右擋,倔強道:“我就不!嘶——你輕點!”
原來丫鬟氣得擰他。
“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我憑什麼?”段錦揉著胳膊,低聲解釋,“我段錦何德何能,配做主人的義弟?我是立了什麼大功,還是做了什麼大事?”
丫鬟怔住。
“主人一個女人家掌葉家堡,本就不易。平白地突然認我這樣一個大男人做弟弟,那些嘴臟的人還不定怎麼編排她瞎話呢。你想沒想過?”
丫鬟不吭聲了,過了片刻,歎了口氣。
她都陪著葉碎金經曆過的。
那年老堡主過身,葉氏族人要爭葉家堡,因為老堡主沒有兒子,獨葉碎金一個女兒。
偏這個女兒太厲害,葉氏族人不管是誰,單拎出來,沒有能獨自壓得住她的。
大小姐也狠,當著族人的麵一碗烈藥灌下去,抹抹嘴:“我不生孩子!待我百年,自子侄中擇優秀者繼承!”
說完,將碗摔得粉碎:“中不中?”
都逼到這一步了,自然是隻能中了。
葉碎金熱孝裡打擂招親,給自己找了個夫婿。
不為彆的,隻為著一個已成家的婦人掌管塢堡比一個沒成親的黃毛丫頭掌管塢堡說起來讓人更安心。
明明人沒變,還是那個人,隻不過換了衣裳,挽了發髻。可這招真的管用。
人心就這麼奇異地穩定下來了。
丫鬟忽然眼睛一亮,以拳擊掌:“有了!”
她興奮地說:“讓趙郎君跟你認乾親!這樣,你以後就是主人的叔叔!”
做不成弟弟,可以做小叔子嘛,一樣一樣的!
她真是太聰明了!
哪知道段錦眉毛倒豎,啐道:“呸!誰稀罕!”
哼了一聲,拔腳就走。
丫鬟想追他,扭頭看看正院,又怕葉碎金喚她,再扭頭,那臭小子一身黑衣已經隱匿在夜色裡看不見了。
跑得真快!
丫鬟跺跺腳,轉身回去了。
正房裡出來了彆的丫鬟,看見她,招手:“喚你呢。”
又道:“在東間裡。”
西邊是寢臥,東邊的次間和梢間作宴息室。
丫鬟匆匆進去,葉碎金問她:“他怎麼說?”
原來是知道她必會追出去教訓段錦那小子。
丫鬟忙為段錦解釋,把他的原話複述了一遍,道:“他是為著主人。”
“我知道,他從來都是為我。”葉碎金的唇邊,漾起淡淡笑意。
丫鬟心癢,覺得自己那聰明必須也得讓葉碎金知道,遂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讓阿錦給趙景文做弟弟?
葉碎金扯扯嘴角:“他不配。”
丫鬟困惑。
誰?
到底是誰不配誰?
葉碎金盤膝坐在炕上,盯著桌案上散落的信件、文書、賬目,黑黢黢的眸子,目光卻好像落在空氣裡。
主人魘了一場,醒來後,比從前變得嚇人。
丫鬟也不敢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