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把這事扔到腦後,瞧瞧壺漏,已過戌正,便對紫芙她們道:“時候不早了,安置吧。你們也累了一天,待洗漱完就都下去歇著吧,今晚不用值夜了。”
“是。”
*
相比起東配殿的主仆和睦,麗景軒的氣氛就緊張多了。
戴佳氏向來不喜歡覺禪氏耍心機,見覺禪氏今天巴結納喇氏沒巴結上丟了臉,心裡很高興。竟然直接開口譏諷了兩句,把旁邊的圓妞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她——她這傻主子呀,不喜歡歸不喜歡,住在一個屋裡呐,怎麼能這麼直愣愣地把關係搞僵。
覺禪氏的宮女聽後內心不忿,想要發作,卻被覺禪氏一把拉住。
覺禪氏麵上絲毫不動,仍是一副溫婉和煦的樣子,隻淡淡接了一句:“妹妹說的是。”
就帶著宮女回自己屋了。
宮女進了屋子仍是氣憤難抑:“格格也太好性兒了,您和她都是格格,憑什麼由著她言語作踐!”
覺禪氏仍是好聲好氣,不見一絲憤怒:“好了,不過幾句閒言碎語,爭這些意氣有什麼用?”
就算她和戴佳氏鬥氣鬥贏了,難不成還能得什麼好處不成?
既沒有好處,費那勁做什麼。
宮女被自己主子卸了勁,也沒心氣兒了。她家格格向來如此,性子綿軟,讓人踩到臉上都跟沒事人一樣。
可轉頭想起納喇格格那副嘴臉,宮女心裡又不舒服起來:“也是納喇格格太過分了,格格好意敬她是抬舉她,要不然這宮裡哪還有給她臉麵的?進宮這麼多年還是個格格,聽說皇上也早把她忘在腦後了,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連個托詞都不找,一句“我不慣飲酒”就把格格拒了,生生讓格格丟了好大的臉,她也不過出身包衣,憑什麼?
覺禪氏心道,憑什麼?
自然憑人家雖是包衣出身,家裡父兄卻都有官職,身後又有一整個家族的供養。
這樣的依仗,是覺禪氏想都不敢想的。
這宮裡除了那些普通漢女,大約沒誰比她的出身更低了……
所以哪能怨人家看不上她呢?
要不是這張臉僥幸讓皇上選中,覺禪氏都不敢想,自己要是被分到哪個犄角旮旯當差,會遭受什麼樣的作踐……
與那些相比,如今這點子冷言冷語又算得了什麼呢?
覺禪氏半點不在意。
而且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覺禪氏從不認為今時今日就是她的終點了。她在這宮裡雖然沒有半分依仗,但她不信命,她更信自己!
隻要能掙出一條路來,低聲下氣,四處討好,曲意逢迎算什麼?
受人譏諷,遭人冷臉又如何?
待有朝一日她站上高位,今天受的總有還回去的一天。
——而在那之前,一切都不重要。
*
過了端午,北征大勝的消息在內宮傳開了。
這是幾年來難得的大勝,皇上和太皇太後十分高興,往宮裡宮外賞了不少東西。
宮裡也更熱鬨了,慈寧宮每日人來人往,都是接了賞來謝恩的各府福晉。
主子們高興,下麵人自然不能苦著臉,因此這些日子後宮裡都是一片和樂,人人恨不得笑成一朵花。
大軍凱旋祭天這些事自有禮部和內務府主持,和後宮妃嬪不相乾,沈菡她們無非是聽個熱鬨。
不過緊接著爆出來的消息可就驚掉後宮眾人的眼珠了
——納喇格格遇喜了。
鐘粹宮馬佳氏乍一聽到消息還沒反應過來:“納喇格格?哪個?”
這宮裡姓那拉(納喇)的可真不少,沒聽說哪個格格新得寵啊?
最近得寵的不說是烏雅氏嗎?
聽到消息幾乎人人都是這反應,包括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的玄燁:“納喇格格?”
玄燁回憶了一下,好似儲秀宮是有這麼一個人?
顧問行見皇上想不起來,提醒道:“回皇上,納喇格格是十年選秀進的宮,住在儲秀宮後殿西配殿裡,今年正月裡得幸,最後一次奉禦(侍寢)是二月初三。”
一共侍寢了沒幾回,也難怪皇上記不住。也是納喇格格運氣好,寥寥幾次竟能遇喜。
這一說玄燁也大致想起來了,這納喇氏生的還算清秀,隻是性子不甚討喜,玄燁召過幾回後覺得無趣,就扔到腦後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後宮有人能遇喜是好事,孩子麼,還是越多越好。
玄燁吩咐道:“讓太醫院小心伺候著,納喇氏的一應吃食照額添半,著內務府挑選媽媽裡備用,再給納喇氏添幾個使喚人。”
玄燁想起剛才說納喇氏現住在儲秀宮後殿,添置的人多了怕是住不下,便直接道:“讓納喇氏從儲秀宮挪出來,先送到……翊坤宮偏殿安置吧。”
顧問行一一應下,讓人去內務府和太醫院傳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