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做什麼才是關鍵。
葉芮既然將注意打在工地,那自然是做飲食類了。
她開口:“工地乾活累,掙得都是血汗錢,他們不求能吃得有多好,但得吃得飽,所以我打算試試土豆泥燴飯。”
“土豆泥燴飯?”餘蘭枝很懷疑著能不能賣出去。
怎麼說也是自己照看了十幾年的孩子,小芮的廚藝還都是她教的呢,包括土豆泥,也是早先弄不到太多細糧,為了讓這幾個孩子吃得好一點,她專門琢磨了些法子,將土豆悶得熟透,再用一點醬油拌一拌。
如果再放一點豬油,那就更香了。
小芮幾個孩子,是特彆喜歡吃。
但自家吃吃還好,這能拿出去做生意?
餘蘭枝心裡很是沒底。
不過如果是土豆為食材的話,她也不怎麼慌了。
土豆這玩意價廉,就算搭上一些做成醬汁的作料,也費不了多少錢。
正好小芮想試試就讓她試試,無非就是搭上一些時間罷了。
這般想著,她便道:“行,伯娘地窖裡還有一些土豆,你看看要多少我給你拿,作料倒是缺一些,不過我尋隔壁借一借應該也能湊齊。”
葉芮沒直接拒絕,而是道:“我借一些土豆就行,醬汁有些改良,有些作料還得去買。”
她知道大伯家一定儲備了不少土豆。
倒不是喜歡吃,而是對比大米麵粉,土豆更便宜耐吃。
但偶爾吃一吃還好,長期食用土豆對於一個傷患一個病患來說,並不營養。
以免他們繼續吃著,倒不是現在用這個借口拿出來給她做生意,等過兩天她再送一些大米麵粉過來。
至於作料,她也沒誆人。
上輩子大伯娘去世後,她是真的很想念大伯娘做菜的味道,尤其是醬油拌土豆泥。
隻是不管她怎麼嘗試,就是做不出那個味道。
便四處打聽,硬是被她尋到不少其他法子,可終究不是她記憶中的味道。
但不得不說,這些改良後的做法更適合擺攤做生意。
“行,就按著你說得辦。”餘蘭枝瞧她都安排好了,也就沒提什麼意見,她朝著後方的小廊子看了看,直接道:“你家怕是不方便做這些,要想用灶台就隨時過來。”
葉芮勾了勾唇角,俯身湊了過去,“大伯娘,還是您懂我。”
她確實沒想過在那個家弄這些,防這防那,倒不如來大伯娘這邊更消停,而且她也有個理由能幫大伯家一把,也省得他們覺得不好意思推脫。
餘蘭枝摸了摸她的腦袋,隻是歎了歎氣。
她不但懂小芮,還懂二弟兩夫妻。
小芮要是做生意掙了錢,她爸媽絕對就像是聞了肉包子的狗一般,眼巴巴的湊過去,“要是真能做起來,你就隻管做,有什麼事我和你大伯都能替你抗一抗。”
葉芮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應了一聲。
雖然她覺得自己也能扛起來,但有人願意護著她的感覺真好。
也正是因為貪戀這些,所以她今天才迫不及待的往這邊趕。
餘蘭枝不是個能閒下來的人。
說了幾句後又站了起來,“我還是給你弄點吃的,離早上那一頓也有一兩個小時,你肯定餓了。”
當長輩的,就怕小輩吃不飽。
急匆匆就往地窖去,想著翻出點什麼好吃的。
葉芮實在是攔不住。
乾脆就沒攔了,等大伯娘一走,她便掀開邊上的簾子,對著一直坐在床上沉默的人喊了一聲。“學名哥。”
葉學名也不是光坐著發呆。
他這個床板擺在窗戶邊,窗戶外兩三寸的距離就是一麵高牆,這個窄巷子過不了人,但好在白天還會曬進一些陽光。
就著陽光,葉學名坐在床板上一直在做些手工活。
他不樂意走出房門,就以這張床板以及小窗為天地,仿佛將自己鎖在了這裡。
葉芮叫他的時候,他抬起頭,陽光落在他的麵容上,顯得格外蒼白,整張臉都沒任何血色,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葉芮也沒再說話,彎身拿過一些珠子幫著串起來。
她沒資格說理解學名哥。
兩年前的學名哥還是一名開朗、胸懷大誌的少年,他無數次說過,等自己畢業後就要成為像自己父親那般的技術工,要成為家裡的頂梁柱……
可偏偏,那個早已經做好承擔起責任的少年,卻成為了家中的負擔。
終身服藥、月月都得往醫院跑。
除了沒法過正常人的生活之外,醫藥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他不但沒能減輕家裡的負擔,還成為了累贅。
尤其是家裡現在的狀況,他們連自己的生活都快撐不下去,更彆說空出精力去找失蹤的姐姐。
沒人能夠理解,除了他自己才知道這種滋味有多不好受,不然也不會一蹶不振。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也知道光口頭上的安慰都是一些屁話。
唯一能做的,就是從盒子裡多劃拉些珠子,幫著多做些手工活。
這是從街道處接的活。
一般家裡的老人做的多,每天串串也能有個小幾毛的收入,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個十來塊。
葉芮抬眸瞅了瞅。
學名哥的動作特彆快,隻不過時間一長他的雙手就開始止不住的發顫,得停下來緩一緩才行。
等他停下來時,葉芮這才開口,“學名哥,我會給你和大伯定好後天去市裡的車票,你陪著他一同去做手術吧。”
葉學名微微一怔。
葉芮還激了他一句,“我記得你十五歲就敢一個人跑去省外參加體育比賽,總不能年紀越大越膽小,連出門都怕了吧?”
葉學名看著她,過了好幾秒才開口,“你覺得我能做好?”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沙啞,顯然每日待在家裡都很少開口。
葉芮反問, “為什麼不行?到了醫院辦手續,走不動就找醫護人員借個輪椅,實在沒力氣就開口請人幫幫忙,總有法子。”
葉學名苦笑一聲,“爸媽不會讓我去的。”
葉芮聽著,心裡其實挺理解大伯和大伯娘的做法。
上一輩子大伯去世後,學名哥也像正常人一樣工作過,如果不是後麵和人發生了爭執,他照樣能撐起這個家。
現在與其說是這個病困住了他,倒不如說是大伯大伯娘心裡太過恐慌了。
大女兒生死未卜,他們心裡早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現在小兒子又得了這樣的怪病,失去了一個孩子,他們害怕另外一個也護不住。
恨不得捧在手心裡護著,生怕他出意外。
可這麼一直護在屋裡,隻會越待越傻。
堂哥隻是身體不好,但不代表他是一個行動不便的殘廢。
把他困在屋裡靜養身子,倒不如用行動告訴他,他並不是一個沒有用的廢物,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還是能出一份力。
葉芮露出一個特彆誇張的表情,“你可是我學名哥欸!以前被大伯娘追著打都不怕,還怕這個?”
她這個堂哥,在學生時期相當於放養的哈士奇。
性子過於活潑,實在是很鬨騰。
可他也不是肆無忌憚的玩耍,還是會顧著身邊人,她小時候唯一的童趣都是堂哥帶給她的。
帶著她爬樹掏鳥窩、帶著她下水摸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