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無塵很驚奇,臉上橘黑相間的花紋都因為驚訝而張開了。
他怪笑了幾聲:“小太歲,看得懂是一回事,親自動手治病又是另一回事,殺人容易醫人難。”
江雨眠把書合上,“那我試試,反正我無聊。”
陽無塵摸著胡子:“行,那就試試,看你能試出什麼來。”
陽無塵有很多藥鼎,這些藥鼎或大或小,最小隻有巴掌大,最大的能裝上百人。
陽無塵最常用的那口藥鼎能裝下一人有餘,金色的鼎下麵堆著木柴,兩條漆黑的小蛇繞著鼎爬來爬去。
陽無塵給江雨眠拿了一口青銅小鼎,比女童用的洗臉盆大上一點。
他把小鼎架在鐵架上,拿著火折子把底下的木柴點燃,開始熱鼎。
一旁是放著藥材的架子,江雨眠挑揀了一會,拿著幾味藥走了過來。陽無塵看著她搗騰,時不時念叨兩句。
“雙尾毒蠍,九轉毒蟾,人麵花,鶴頂蜘蛛,乾草,陳皮,半枝蓮,生薑,芥末,雞蛋清,半斤白砂糖......”
陽無塵疑惑:“你放這麼多糖作甚?”
江雨眠皺眉:“你練得那些毒丸難吃死了。”
陽無塵麵色微微尷尬,看著江雨眠把這些東西依次放入鼎裡開始熬煉。
第一次跟著陽無塵配藥煉藥,江雨眠成功煉出了常吃的毒丸,因為放了半斤白糖,吃起來很甜很甜。
陽無塵驚訝極了,他原本隻是看著小孩胡鬨,也不指望一個七歲的孩童能煉出什麼東西來。
正震驚的時候,站在椅子上的江雨眠正把白糖碾碎,往毒丸上裹糖霜。
碧海潮生的神通數不勝數,隨便一個弟子放出去都是世間難尋的神醫。然而能在七歲煉出一味完整毒藥的孩童仍是少之又少,他不禁啞然,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你這小孩,腦子裡都想些什麼?不過嘛,那些書倒也沒白看。”
藥鼎裡還殘存了一些藥渣,陽無塵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玉藥鼎,打開蓋子抖出兩條血紅色的蟲子。
那兩條血紅色的蟲子在那堆黑漆漆的藥渣上蠕動,不一會就把毒藥吃了個精光。
稚嫩的童聲在煉藥房裡響起,“這是什麼?”
陽無塵一轉頭,就見小女孩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黏在蒼白的額頭上。
一條穿插著淺紫色發帶編成的辮子垂在腦後,一雙紫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鼎裡的蟲子。
陽無塵又怪笑了兩聲:“火蠶,喂得胖胖的再給你吃,等你吃了這兩條火蠶還不死,就是真正的小太歲了。”
江雨眠十歲那年,其中一條火蠶配著其他罕見毒物被陽無塵一起燉了,曆經四十九天,藥性被完全熬煉出來,燉出了一碗奶白色的湯。
喝下這碗湯的第二天,江雨眠的血變成了極深極深的紫色,已經無限接近黑色。和她一起來地宮的女孩們都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了,坐在天窗下等光來的女孩最後隻剩下她和一個叫小瓷的女娃娃。
第二條火蠶被燉湯後,江雨眠成為了真正的小太歲,那個叫小瓷的女娃娃也死去了。
與此同時,她也成為了月扶疏的第五位弟子。
那高貴冷淡的月扶疏,那如謫仙般白衣飄飄的神秘醫仙,恍若蒼穹上的一輪冷月。他對她悉心教導,關懷備至,寵愛至極,將他一身本領傾囊相授。
陽無塵沒說小太歲這個稱呼的由來,這是碧海潮生的機密,他隻撿了些不要緊的事同她們說了,姚蓉蓉聽得專注,商枝和聞人聽雪聽得五味雜陳。
姚蓉蓉說道:“她如今地位尊崇,碧海潮生的所有人見了她都要行禮問候,從前受的苦也值了。”
陽無塵聽了隻能苦笑,不知道若是江雨眠聽了姚蓉蓉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那小丫頭確實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卑微的、在地宮裡哭啞了嗓子都沒人理會的小可憐了。
她得天獨厚。
她天賦異稟。
她享儘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