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做香雲的丫鬟從剛才起就沒有看見了。可能是去前院搬救兵去了?想想等會她這個身子的“兒子”、“兒媳”都要來哭求,她就頭大。怎麼不穿個鄉野村婦什麼的呢?要死找個野樹往上麵一掛就行了。
偏她穿的這個身子有個了不得的身份,居然是楚國的開國功勳、老信國公李碩的結發妻子邱氏。她的丈夫和嫡長子李蒙都死了,繼承“信國公”爵位的是她的嫡次子李茂。李茂夫妻二人平時待這位邱老太君一直都儘心儘力,千依百順,唯恐有一絲不周的地方。要不是她借口說自己頭疼不想見人,她那個“兒媳”應該是每天早上都來請安的。
剛穿來時,看見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女人站在床前喊自己“母親”,她當時差點沒被嚇暈過去好嗎!
“太夫人,國公老爺和夫人過了二門,馬上就到了。”孫嬤嬤在院子裡通傳。
‘我隻是想死,要不要這麼困難啊!’顧卿悲憤地把自己的腦袋塞進被子裡。
“母親,是兒子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讓您生氣了嗎?”一副忠厚大叔模樣的信國公親自執著碗,跪在顧卿的床前。“您要打我罵我都行,請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啊!”
顧卿恨不得捂住耳朵。這個大叔太囉嗦了,而且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
這樣的口才,到底怎麼在外麵當官的啊?
“母親,你是不是覺得老爺沒有重責銳兒,所以動了氣?”方氏也跪在顧卿的床頭,啜泣著說,“是我沒有教養好銳兒,您要覺得不出氣,打我就是了,千萬不要氣壞身子。
”
顧卿皺了皺眉頭。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兒呢?表明上聽起來像是自責沒有管教好孩子的樣子,但是聽完了就像是勸旁邊那大叔趕緊回去再打一頓小孩似的。
果然,信國公李茂為難地低下頭。
“母親,不是我不肯責罰李銳。你也知道,銳兒是我大哥僅存的血脈,平時生怕有個閃失。他年小體弱,真要……”
顧卿聽不下去了,再不說話她就成了跟小孩慪氣的惡人了!
她轉過頭來,盯著底下跪著的方氏。
看起來倒是溫柔可親的很,怎麼說話那麼讓人難受呢?
“誰說要重責李銳了?”
“母親!”李茂和方氏驚喜的看著終於說話了的邱老太君。
“那您為什麼不吃飯呢?”李茂把手中的碗放到邱老太君床邊的小幾上。“要是不合胃口,我們叫廚房重做!”
“老爺,太醫都說過了母親不能再吃那些油膩的肥肉了!”
“可是母親就好這個,再怎麼也比不吃強……”
顧卿在旁邊聽得腦仁子都疼。
這個邱老太君不是超品誥命的國公太夫人嗎?信國公也是一副家大業大的樣子,怎麼會喜歡吃肥肉啊?肥肉啊!
她可算知道這個老太太為什麼會有中風前兆了。敢情是高血脂引起的血管阻塞!
顧卿看著李茂和方氏連哭帶喊的求著自己吃飯,覺得帳子稀薄的空氣都被這兩口子給搶走了,她氣悶地捂住胸口,一口氣好險沒有上來。
不是裝的,是真的好悶。
眼前也不停的黑來亮去。這是高血壓嗎?
邱老太太,你到底多少病啊?
不過,如果能這樣憋過去,也不錯。
誰料方氏一把衝上前,扒住顧卿的人中就使勁掐。她一邊掐一邊喊著:“快來人啊!拿老爺的帖子請太醫過來!薄荷腦呢,煙雲,把房裡的薄荷腦拿出來,給老太太抹一點!”
顧卿鼻子下麵被掐的火辣辣地疼,明明是要暈過去的,卻被按的楞是維持著一絲清明。眼見著自己“尋死”的機會都被這個美貌婦人給攪黃了,顧卿恨不得將她按著打一頓才好。
李茂抱著邱老太君,方氏和花嬤嬤對著她又是吹氣,又是抹薄荷腦,又是掐虎口和人中的,竟真的讓顧卿的一口氣緩了過來。
顧卿拍著自己的胸口,欲哭無淚。
媽蛋啊啊啊!嘴唇都掐破了啊!!!現在痛的地方又多了一處!
想死怎麼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