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大呼小叫的!什麼叫銳兒不行了?誰放她進來的?先掌自己嘴十下再回話!”劉嬤嬤指著屋內一個小蒲團,“就在那兒扇。”
“是。”從擎蒼院跑來的小丫頭聲音發顫,朝那蒲團跪了下去。不一會兒,“啪啪啪”打耳光的聲音在屋裡和屋外都響了起來。
“在府裡說話要慎言。什麼叫不好了?誰也沒有不好!不好的就隻會有你們。哪怕有什麼大事,也要冷靜了以後再回話。下麵亂作一團,主子還要不要問話了?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能。”
“好了好了,不過是個小丫頭,嬤嬤你就彆訓了。規矩不好可以慢慢調教,膽子嚇壞了以後還怎麼辦差?”方氏好言安慰著小丫頭。“彆害怕,有事慢慢說。文繡,等會把屋子裡那盤四色果子給小丫頭裝一碟子回去壓壓驚。”
“謝夫人。”小丫頭跪在蒲團上給方氏磕了個頭。
人人都說夫人麵慈心善,她就真當上錦繡院跑腿是好差事了。夫人是心慈不假,可是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卻不是吃素的。她怎麼就忘了呢?
擎蒼院的小丫頭被方氏的軟言溫語安慰的眼紅心熱,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銳少爺前天吃了鞭子以後就不大好,先是老說疼,後來又說癢。王奶奶和蒼舒姐姐看了看,隻是破了點皮,並沒有太大的傷,蒼舒姐姐就給少爺上了點創傷藥。”
“早上銳少爺沒起得了床,王奶奶就準備叫胡大夫來看看,結果少爺不允,說是怕再生事端,躺一躺就好了……結果,下午少爺就發起燒來了,還說胡話,傷口看起來也不太對。少爺的小廝伴當都被趕出府去了,現在身邊缺人伺候,去找胡大夫,他的徒弟說被持雲院請去了。院子裡如今亂成一團,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求夫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方氏就已經站了起來。
“不要多說了。我這就去。”她看了下屋子裡的人,“劉嬤嬤,你和文繡、絹繡跟我去擎蒼院。胡大夫現在不能動,老太太那裡也很凶險,不能有個萬一。李琦家的,你讓你家男人拿府裡的帖子去請前門街上的白禦醫,他剛剛告老回家,在前門街上開了一家叫‘懸壺’的醫館。再派個小子去前麵,老太太這幾天不吃飯,老爺也告了假,應該在府裡。請老爺速速去西園的擎蒼院。”
“是!”屋內眾下人得了指示,連忙動作起來,各行其事。
方氏安排好事情,也顧不得讓屋子裡的小丫頭起來,腳步匆匆地出去了。後頭丫鬟婆子連忙跟上,一時間,屋子裡倒走了一大半人。
隻有擎蒼院派來傳話的小丫頭孤零零的跪在那裡,像是被所有人遺忘了。
還是錦繡院的珠繡心好,扶起了小丫頭,把裝著四色點心的帕子往她手上一塞。“好妹妹,今天事兒多,太夫人那也是剛剛進食,先前一口氣差點沒有喘過來。夫人兩頭操心,你要有什麼委屈,回頭姐姐給你賠罪。”
“姐姐說這話不是讓我折福嗎?我就是擎蒼院一個三等丫頭……”瓶兒的頭低了下去。她還是上次銳少爺犯錯趕走一批丫頭小廝後買進來的丫頭,賣斷了終身的。既不是家生子,也不是從小養大的,平時跑跑腿傳傳話都是看的起她。
珠繡親熱地挽起她的手,拉她到自己的屋子裡說話去了……
北園,持雲院月門外。
“彆拉了,你就讓我進去求求太夫人吧,回頭老婦我定當重謝!再這麼下去,少爺要出事了哇!”
李銳院裡的王婆子使勁掙開守門婆子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的就要往裡麵闖。兩個看門的健婦急得直跺腳,又不敢使勁拉。
這王老太太是已故大老爺的奶嬤嬤,兒子原是大老爺的伴讀,如今在外地為官,王氏現在也算是個奶奶,隻不過聽說大老爺去了後,自請入府看護小主子的,每三天回自己家一次,並不長住在府裡。這王氏就算是國公老爺見了也要喊聲“王老太太”,她們擋著也就算了,哪敢拉?
“王奶奶誒,求您不要太大聲了!太夫人自從被銳少爺氣暈了後餓了四頓,這才剛剛進了點湯水,花嬤嬤和孫嬤嬤都吩咐要讓太夫人好好睡一會兒,探望的人一律都擋了,等太夫人醒了再說。您這是在乾什麼呢?要是太夫人又有個萬一,銳少爺才真是要出事了!”
這王婆子和國公府裡的邱老太君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彆。她大字不識,也沒有什麼見識,隻不過運道要好了一點。邱老太君是妻憑夫貴,王婆子是母憑子貴。這王婆子要說才乾也沒有多少,唯一可取的就是“忠義”二字。
她不知道什麼利害關係和大道理,她隻知道她的小主子現在發著高燒躺在擎蒼院裡,而府裡唯一的大夫被請到了邱老太君這兒,就頭腦一熱跑了過來。
也是因為現在她在自己府裡也是丫環仆人圍繞著,過著主子的日子習慣了,國公府裡上下對她還算客氣,才漸漸把膽子養大了。要是擱大老爺李蒙還在的時候,送她一千個膽子她也不敢跑持雲院裡來搶人。
‘隔壁張家的小孫子就是發燒耽擱久了把腦子燒壞的!’
這麼一想,她更著急了。
‘大不了我一條老命不要了!’王婆子一咬牙,不管不顧在月形拱門下一跪,怎麼拉都拉不起。她扯起嗓子,大喊了起來。
“太夫人啊!銳少爺快要死啦!求您發發慈悲讓胡大夫去擎蒼院看看吧!那是您嫡嫡親的孫子,是大老爺唯一的血脈啊!太夫人啊!太夫人!”
……
這一下子,把持雲院裡的丫頭婆子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