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衫桃花目,風流醉平京。
這兩句膾炙人口的詩,說的是當今長平城最受歡迎的一個人。
蕭煢,蕭小將軍。
蕭煢十六歲時跟著父親去參加對西厥的戰爭,當時隻被任命為一個小小的副將。後來,他獨自一人領著三千死士,從西厥後方突擊,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滅敵兩萬,一戰成名。朝野驚動,蕭煢也因此受皇上召見,被封為英傑將軍。雖說隻是一個虛職,但對於平常人來說也是無上的榮耀了。因此,相貌英俊,身負軍功的蕭煢一夜之間成了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
他的標誌,正是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和一身雍容華貴的紫色絲綢長衫。
此人雖俊美但風流,有道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這句話來形容此人再合適不過。
有人曾聽蕭煢與友人之間的調侃,當時蕭煢搖著描金折扇,眼角眉梢都在笑,緩緩的說:
“君子色而不淫,風流而不下流。”
隻消一夜,這句話便傳遍了長平城大街小巷。但蕭煢的人氣卻不減反增。
有好事者曾問平京城中一位愛慕蕭小將軍的女子,為何蕭煢如此風流你們卻還死心塌地?
那女子暈紅著臉,害羞的說:
“就是喜歡他那風流的樣子!”
而此時——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氣喘籲籲的跑著,一邊跑一邊喊著前方的男子。
男子身著紫衣,貴氣逼人。緩緩轉身,嘴角揚起一抹笑,相貌十分英俊。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眼睛細長,眼角微微上挑,竟是坊間常說的“桃花眼”。薄唇帶著邪氣的弧度,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怎麼,不是說好不許跟著我的麼?”男子聲音溫柔,但手中拿著的竹扇卻毫不客氣的敲上了來人的頭。
“哎呦!公子你輕點兒!老爺說,今天下午常丞相家的小姐要來拜訪,說您今天不許出府,讓我好好看著你。”少年揉著被打紅的額頭,撅著嘴慢慢解釋,模樣十分可愛。
“哦?是嗎?這麼說,我今天是出不去嘍?”男子玩味的笑著,搖著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桀驁模樣。但是一身霸氣卻渾然天成,讓人感歎此人日後定不是池中物。
“是啊是啊,所以少爺,你就跟我回去吧?”少年諂媚的笑著。
“元寶啊,老爺是讓你看著我是吧?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嘍!試試看不看的住我。”男子一轉身,使著輕功,身輕如燕的掠出府門,身形極為瀟灑。尾音還留在空氣中,人卻早已經找不到蹤跡,隻留下那被稱為元寶的少年在原地懊悔的跺腳。
“碧水芙蓉樓”,長平城最富盛名的風流地,溫柔鄉。但是它卻不隻是一座簡簡單單的青樓。樓中女子大多賣藝不賣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這裡成了大乾王朝文人騷客集聚的地方,煮酒聽琴,賦詩作畫,好不快活。
紫衣男子站在門口,正待進去,隻聽身後一聲呼喊:“蕭小將軍!”男子轉身,隻見一身穿錦袍的男子走近。
是禮部侍郎的公子。蕭煢心想,自己與此人並不熟稔,便笑了笑,客套的說道:“怎麼,王少爺今天也有這個閒情來這裡逛逛?令尊最近可好?”
“哎,彆提了,我那個弟弟昨天又離家逃跑了,我爹在家裡大發脾氣。家裡正亂著呢,吵得人心煩,這不,我就出來了。不過蕭煢,你平時不是不來這兒麼?”
蕭煢挑眉,“平時是不來,可這不是沒地兒可去,身不由己麼。”
“哦?!怎麼,常小姐又去找你了?話說這常小姐一片癡心可昭日月啊!隻可惜蕭大少花名在外,怕是要傷常小姐的心咯!蕭小將軍,怕是京城待字閨中的小姐都想嫁進你蕭家吧!”王少卿調侃。
“王兄折煞蕭某了。常言道,最難消受美人恩。”蕭煢拱手,“不如進去再聊?王兄你說可好?”
“那好!鄙人可要向蕭小將軍討杯水酒了!”說著,兩人相伴進了碧水芙蓉樓。
樓內歌舞升平,許多身穿長袍的讀書人正在飲酒暢談,推杯換盞。高台上一豔麗女子撥弄著琵琶,輕聲唱著一曲《春日宴》。
蕭煢一進樓,那無可比擬的風姿便吸引了樓內無數芳心。再加上邪魅的笑容,那些姑娘微微一瞥便紅了臉。姑娘們走上來,向他行禮,也有更大膽的,向著蕭煢暗暗送了個秋波,隻盼今日他能成為自己的座上賓。
兩人找了一個雅座,坐下。立馬就有小廝衝兩人跑過來。
“兩位公子要些什麼?是否要找姑娘陪坐?”
王少卿問:“蕭煢,你中意哪位姑娘?”
“我不常來,還是你做主吧。”蕭煢搖著扇子,輕佻的笑。雖說不常來,但卻是一副常流連於煙花之地的風流大少模樣。
王少卿開了口:“煙絮姑娘在麼?”
“在在在,請問兩位可有拜帖?”
聽小廝如是說,王少卿從懷裡掏出一張燙金拜帖,交予小廝。
“我馬上去請姑娘下來,兩位少爺請稍候。”小廝說完接過拜帖,便一溜小跑上了樓。
“這位煙絮姑娘,是何人?怎麼見一麵還要拜帖?”蕭煢疑惑,笑道。
“你不常來,可是不知。這位煙絮姑娘,真可謂是絕色。尤其是一手丹青,可謂千金難求啊!不過她的畫,可是有價無市,隻贈與知己。現在可是極受那些文人推崇。京城裡隻有那些達官顯貴才能拿到她的拜帖。我雖然動了我爹的關係,可也是等了好久。要是蕭兄,怕是馬上就能與之一見吧!畢竟蕭小將軍的麵子,是誰都要給的。”王少卿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王兄抬舉蕭某了。不過聽王兄這麼說,那麼那煙絮姑娘可真是位妙人。今天托王兄的福,蕭某倒是要見見了。”
竟拿自己身為禮部侍郎的父親的關係,來求一張青樓女子的拜帖,真是紈絝子弟。蕭煢心裡愈是這麼想,臉上笑容愈勝。隻是眼裡多了一絲諷刺的意味。雖這麼說,可是蕭煢並沒有對這位煙絮姑娘表現出多大的興趣。倒是那位王少爺,一臉急切的樣子看著讓人想發笑。
說話間。雅座的們被推開,兩個丫鬟伴著一個梳著盤蛇髻的女子走進來,女子一身素色,身無贅物。如此便更凸顯出女子清麗的容顏和那弱風扶柳不勝依依的風姿。女子盈盈下拜,兩抹黛眉如煙,杏眼裡蒙上一層輕愁。如此竟有些飄渺的感覺。倒正是應了“煙絮”二字。
“兩位公子,奴家見禮了。”聲如珠落玉盤,讓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此女容貌、氣質,也真算是上佳。隻可惜流落到這煙花之地。蕭煢心裡暗道。
“煙絮姑娘何必如此多禮?王某今日和蕭兄來此,正是為了見識見識煙絮姑娘的絕世風姿。蕭兄,你說可是?”
從一進房,煙絮就注意到了旁邊那位默默坐著的氣質不凡的紫衣公子,憑著她在青樓這麼多年看人的本事,她可以斷定這是個貴人。尤其是那俊美無鑄的容貌,就算自己自詡閱人無數,卻還是不禁紅了臉。
此時聽另外那位公子喚他“蕭兄”,心下便明白過來此人八成就是英傑將軍。
如果他能看了自己,能把自己贖得出這樓去,就算自己為奴為妾,也是情願的。思及此,煙絮向著蕭煢淡淡一笑:
“蕭公子好。”
蕭煢並未搭理一旁眼巴巴盯著美人的王少卿,反而衝煙絮回了個彬彬有禮的笑容,恭維道: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般好名,倒真是隻有煙絮姑娘這般美人才配得上了。蕭某人今日有幸,能與姑娘一見,也是不枉此行了。”
“哪裡,公子謬讚了。”煙絮微紅了臉,悄悄看了看蕭煢。
不待蕭煢開口,旁邊被冷落的王少卿搶著說:“有美人相伴,無酒又怎麼行?”說著,就讓下人上了一桌酒菜。三人落座,倒也是賓主儘歡。
座上,煙絮頻頻向蕭煢進酒,女兒家的心思表露無疑。蕭煢也不知是否真是糊塗,也不拒絕,凡是進酒都很給麵子的一飲而儘。雖隻是一頓飯的時間,煙絮的幾分心思全部放在了蕭煢身上,讓王少卿好不羨慕。
月上梢頭,蕭煢看了看天色,向王少卿拱手道:“今日多謝王兄慷慨,他日蕭煢定再請王兄喝酒,隻是今日天色已晚,怕是蕭某不能再多做停留了。”說著,起身欲走。
“好好好,既然蕭兄要走,那我就不多留了!”早將一番心思放在美人兒身上的王少卿,巴不得蕭煢早點走,好讓美人兒多分幾分心思給自己。
似乎看清了王少卿的意思,蕭煢笑了笑,向兩人告辭。
“蕭公子!”煙絮見蕭煢要走,忙站起,道:“今日一見蕭公子,竟是覺得有種似曾相識之感。想來奴家也是與蕭公子有緣,希望能以丹青相贈,還望蕭公子能收下。”
蕭煢一怔,沒想到煙絮竟要贈畫,轉頭看看王少卿,後者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今日能以能見姑娘已是三生有幸,如果再能蒙姑娘贈畫,那蕭某更是感激。”蕭煢緩緩道,露出一個自己的招牌笑容,看得煙絮心中一蕩。忙叫丫鬟回房準備筆墨,向兩人行了個禮,匆匆上樓作畫去了。
王少卿緩過神,大為羨慕。“蕭兄好豔福啊!”說完自己懊悔不已,暗歎爹娘沒有給自己生一副好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