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看 隻信你(1 / 2)

醫務室的位置比想象中要偏僻,不知是不是他太心急了,倉促轉了一圈後,竟沒找到。

柯以星左右看了看,隨即便打算要離開。

誰知這時,樓梯口旁邊的房間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真想不到啊,你也會有主動來找我的一天!”徐醫生爽朗的笑聲隔著門,卻依舊很清晰地傳進了柯以星的耳朵。

“怎麼?這麼些年過去了,終於覺得寂寞,想要來找我疏通了?”

寂寞……疏通?

柯以星蹙眉,心下暗道:總不會是那個問題吧……

他當即紅了臉,邁步便要走。

但段逸澤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停了下來:

“如果有個人,讓你產生了過往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你會怎麼處理?”

徐醫生思索了會,回:“那就要看這種感受是好還是壞了……”

“感受是不好的,”段逸澤的聲音很低沉,“所以你打算怎麼麵對?”

徐醫生:“那我當然是會遠離這個人,一了百了。但,我不是你,我也知道你並沒有選擇遠離。”

“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了。”

段逸澤不語,算是默認了徐醫生的猜測。

“所以,該怎麼辦呢?”

良久,段逸澤說完近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門外的柯以星一字不落全聽見了,可也隻能無力地背身靠住牆壁。

蔓延在段逸澤無儘歎息中的,是他之前無法理解的無視。

“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有準備,甚至因為有所準備,我覺得所謂的應激障礙也不過如此……可當我真正麵對深陷於痛苦中的他,我才發覺,之前那些自認為的準備,全是無用。”

“嗯……”徐醫生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嚴肅道:“那你真是犯了個很大的錯誤啊,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人,犯病時是最無頭緒的。他們會因為一個無意識的行為、一絲輕微的變動,隻要是任何導致他們發病的因素,都會引起應激。”

聽到這,段逸澤不由得嗤笑了聲,“嗬,這麼看來,我未免也太倒黴了些……總是能在無意間讓他應激,上次遊戲裡擊殺他是一次,這次把他扛到肩上,本想逗逗他,結果突然停電……又是一次。 ”

徐醫生撓撓頭,猜測:“也許,這隻是巧合?”

“哪來的那麼多巧合……”段逸澤盯著地麵上的瓷磚,又改口:“或許吧,如果我不知道他過去發生的那些事,可能會這麼想;但可惜,我知道了很多,卻在麵對失控的他時,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一邊乾看著。”

“我覺得很煩,所以就想來問問你,該怎麼做,才能在下次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做出更好的應對措施。”

“我知道了。”徐醫生點了點頭,看著段逸澤的目光不自覺變得陌生。

……這是很多同情心泛濫的人的通病,過於為他人著想。

可同情心這三個字出現在段逸澤身上的時候,他隻覺得不合理。

太詭異了。

試問,能讓一個精致利己主義者說出這些話的動機是什麼?

他想不明白,就算想明白了,也隻覺得荒謬。

思來想去,他跳過那些客套話,道:“沒有應對措施,如果想讓他們恢複正常,唯一的辦法也就隻有等,等他們自己好起來。”

“痊愈呢?”

“難,不好說。”

聽到這,僅一牆之隔的柯以星抬起了頭。

燈光下粉刷的天花板,似乎長得都一模一樣。

這裡的,出租屋的,以及那間在角落的黑屋,都是如此。

隻是,黑屋透不進一絲光,也透不出一點聲響。

他被人從肩上扔下來的聲音,挨打的聲音,掙紮的聲音,沒有一個人聽到。

也隻有等頂上的燈被熄滅的時候,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才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那些帶著笑和輕鬆的聲音。

“前輩他們又這麼乾了,真是的……好倒黴!怎麼今天就輪到我值班呢……動靜那麼大,估計要打掃很久,唉,有沒時間訓練了……”

“你可彆抱怨了,這要是讓裡頭那個人聽見了怎麼辦?”

“那又怎麼了,我隻是說說而已,又不是我打的……”

“也是,不過裡頭那人叫什麼來著?”

“Star。”

柯以星晃了下神,一時間斷了回憶。

段逸澤的聲音繼續在屋內傳出:“其實我可以不這麼叫他,這樣或許能讓他不那麼難受。但我想,這個他親自賦予意義的名字,不應該就這麼被埋沒在痛苦中。”

“既然他不願放棄PUBG,那麼他也絕不會放棄Star,放棄他自己。”

心臟砰砰跳著,熱淚充滿了眼眶,柯以星倉促站直身體,快步朝樓下走去。

段逸澤說的話依舊在他的腦海中回蕩,叫囂著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令柯以星難以自製。

他從未想過,有人能為他想這麼多。

那顆踽踽獨行的星星,遇到了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