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郭悅覺得今天的喬俏有些奇怪。
“馬上就是清明節了。“
“對呀,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每年清明節都要下雨。”因為下雨,郭悅有兩個約定的行程都被臨時取消了,她的工資可是跟項目掛鉤的,這一下不知道可要少賺不少錢了。
“你要回去掃墓嗎?”
“應該要的吧,反正也離得不遠,到時候我爸會開車來接我的。”
“這樣嘛。”喬俏不再開口,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走這一趟,可她的內心還是很不情願。
“你也要回去掃墓嗎?”郭悅問出口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合適,對於喬俏複雜的成長背景,應該沒有比她更了解了的吧。
“得回去一趟,說是要遷墳。”
“你不想回去?”
“不知道,總覺得不舒服。”
郭悅看了眼喬俏,小心地斟酌著用詞,還要一會兒才開了口,”我覺得......"
清明的前一天,天空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鉛灰色帷幕籠罩,陰鬱而沉悶。連綿不斷的細雨如絲如縷,悄無聲息地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整個世界籠罩其中。雨滴輕盈地落在泛黃的葉片上,沿著葉脈滑落,彙聚成晶瑩的水珠,又悄然跌入濕潤的泥土中,消失無蹤。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混雜著泥土的芬芳與草木的清新,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直滲人心底。
街道兩旁,樹木在陰雨中顯得愈發蒼翠,枝頭新芽嫩綠欲滴,與灰暗的天空形成鮮明對比。偶爾一陣風吹過,帶起一陣輕微的漣漪,樹葉在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低語著無儘的哀思。街頭巷尾,偶爾可見身著雨衣、手持菊花的居民,步履匆匆地趕往自家的祖墳,臉上寫滿了嚴肅與虔誠。
喬俏背著一個簡單雙肩包走在其中,周圍的一切還是那麼的熟悉,在所有的人和事都在高速發生變化的現在,這個小鎮依舊遲緩得如同一個走入暮年的老人,陳舊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二十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後或許還會是這樣。
往前又走了不到一百米,然後左轉,拐進了一條小巷,喬俏家的老房子就在那裡,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門上早就遍布灰塵,上麵掛著的銅鎖上已經有了些鏽色。喬俏伸手推了推,木門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透過其中的空隙,隱約能看到裡麵的小院子裡雜草叢生,一遍狼藉。
喬俏並沒有打算進去,她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這次回來她壓根就沒打算住在這裡,她早就訂好了酒店,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似乎就是那麼下意識地漫無目的地行走,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就已經站在了那裡。
遷墳的時間訂在了明天早上的八點鐘,要不是因為沒有時間合適的大巴,喬俏甚至連這一晚都不願意在這裡多待,回來之前她給了三姑奶奶一千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拜托給了她,自己隻需要出席就好了,作為直係親屬,她總得過來簽一些字的。
酒店的房間很舒服,儘管在這麼一個連星級酒店都沒有的小地方,但隻要舍得花錢,還是可以住到很不錯的酒店的,喬俏躺到床上的時候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她開始不可避免地會胡思亂想才對,就那些零碎的,模糊的,以為早已被遺忘的記憶,當再次踏足這片土地的時候,全都再次出現了,就像是某種封印被打開,或是一個結界被破壞。
出乎意料地,沒有多久,喬俏竟然就進入了夢鄉,再次醒來時,是被手機的鬨鐘聲吵醒的,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拉開窗簾,依舊是一個雨天,天空被厚厚的雲層遮蔽,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而略帶寒意的氣息,淅淅瀝瀝的雨聲吵得人心煩。喬俏換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在衣服上彆了一朵菊花,這是她昨天在路邊買的,清明時節,路上到處都是賣這個的。
遷墳是個大工程,正趕上清明,有不少人家都選擇了在這一天進行,隊伍不算短,喬俏就站在其中,他們需要先去舊的墳場把骨灰盒挖出,然後再統一去到新的墓園,這是一項政府支持的工程,跟地產開發的項目有關,所以整個流程全都大開綠燈。
新的墓園位於一片開闊的綠地,生機盎然,環境很好,喬俏找到了自己爺爺奶奶的墓碑,將骨灰盒放了進去,這也是之前三姑奶奶幫忙準備的,上麵刻著逝者的姓名與生平簡介,喬俏選的是最貴的那檔,位置很好,三姑奶奶有句話說的沒錯,人死如燈滅,喬俏如今也不差這點兒錢,說到底在被父母拋棄之後,是爺爺奶奶給了她一個棲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