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教柳陌沐花香(下) 許久隻聽他幽幽……(1 / 2)

似乎有冷風襲來,這黃昏更添涼意。

明明是柔情而溫暖的話,卻教她這般遍體生寒。

她不禁渾身一抖。

忽然身上一暖,她垂首一看,一件寬袍落在了自己身上。

同時響起的還有他的聲音,柔和如潺潺春水:“你好生考慮,明日再給我答複。”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去,她猛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答應。”

薛天煜轉過身來看著她,但見她眼神堅定,唇畔牽了縷笑:“你知道做皇後意味著什麼嗎?”

她愣了一下。

薛天煜靜靜看著她,半晌開口說道:“意味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逃離我。”

好……她在心底無聲地說著,眼裡的神色愈發堅定。

“我一定會擔當起母儀天下的重任。”她一字一句凝聲道。

“你可以?”他笑睨著她。

“臣妾以前讀過書,對納稅、圈地等養民之道,不敢說比得過皇上,至少也是比較詳知。”曾經她主修過政治,因為興趣曾看過兵書。

薛天煜笑意愈發深了,道:“不問問我為什麼會讓你來做這個皇後麼?”

“我問了公子豈會告訴我?”她也笑著。

他沉默了須臾,開口道:“你知道洛錦是誰麼?”

她怔忡了一下,說道:“他除了是洛錦,還能是誰?”

薛天煜又是片刻的沉默,似乎輕聲歎了一口氣,過一會兒才道:“他是湘弦國的國君。”

她仿若雷擊,驚愕地瞪大眼睛。

什麼人都可以是湘弦國的帝王。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那個看似溫和實則嗜血,心思狠毒至變態的男人,為什麼偏偏是他來做國君!

“等一等……”她忽然似想起了什麼,急切道,“湘弦國國君聖娘是女子,洛錦是個男人,怎會是聖娘?”

薛天煜笑睨著她,道:“她本就不是男人。”

“怎麼會……”她僵立著,“怎會是女子……”

兩個人明爭暗鬥多年,從江湖到江山,竟皆是那九重皇宮中隻手遮天的帝王。

她倏忽似明白了什麼,嘴唇顫動了一下,然後笑著道:“我猜,因為我不會武功,沒有去處,更因為這一年你不讓我習武,沒有在江湖上拋頭露麵,我若泄露了你的消息,也沒人會信。所以讓我來做這個皇後,對你來說很穩妥。”

他的眼裡透亮得宛若鑽石一般,摻了些許不明的意味:“你說得很好。”

她繼續悠悠道:“其實公子大可一刀殺了我,這樣也除了後患。隻是我的身份及其特殊,骨骼清奇是練武之材卻出身青樓,主要是公子想讓洛錦的注意轉移到我身上來吧。”

薛淩軒笑得眼裡有了些狐狸般狡黠的光,唇角彎了彎,弧線如桃花渲染:“你都明白。”

“既然我都明白……”她亦微微一笑,道:“公子為何不問我答應的原因?”

見其沉默,她道:“你不關心是麼?”

他隻淡淡地看著她。她無力地彎了彎嘴角,擠出一個鹹澀的笑:“你隻要我答應了便達成了你的目的,你卻不管我為何會答應,因為於你半點都不重要。”

他許久並不作答,隻是開口道:“我保你上位,可能會付出一些代價。”

“我明白。”她道。

“我是說你。”薛天煜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你要我怎樣?”她驟然警覺起來。

“嗬……你先不要慌張。”他淡淡地笑了笑,手撫著茶杯一副悠哉狀,“這些事自是不會要你去做。”

她驀地按住了長椅的扶手,一字一頓道:“你要做什麼?”

“這麼慌乾嘛。”看見她的表情,他笑意更深了,連唇角都不自禁挑了起來,“事後你自然會知道,我隻是先告訴你一聲而已。”

“不,告訴我!”她倏然直身從椅子上站起,走近他兩步,“你要做什麼?”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雙手開始禁不住顫抖起來:“你該不會……”

他深深地看著她,口吻很平穩地道:“她知道你的身份,會以此來挑唆事端,故而朝政不穩,難以使人信服。為了讓她沒有證據可言,所以……”

“不,不要……”她惶恐地拚命搖頭,眼睛中有一滴碩大的眼淚奪眶而出,“求你,不要這麼做……”

“所以知道你身份的人,都必須死。”

薛天煜笑意驟深,倏忽拂袖轉過身去,邁開腳步,秋風送來他悠然的聲音。

可是這悠然的聲音將她推向了永無止儘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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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錦和薛天煜同時在江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若不是閒人茶飯後的談資,仿佛江湖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兩個人一般。

但清楚這事情始末的,隻有幾個人。

她被薛天煜接進了皇宮,入住芳澤宮。

事後她知道了薛天煜的真名,名喚淩軒,取自太祖皇帝薛案淩和先皇薛阜軒兩人名字中各一字,顯見是對他期望頗大。

先皇駕崩後薛淩軒很快捧出即位詔書登基,用武力強行打壓反對他的亂黨,由於他在江湖勢力廣泛,本身也武功極高,便很快平定了朝野。

後來她被賜了一個名號,即是丞相一名柳姓小妾之女,她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柳氏是根本不存在的,她也知道這是為了她入住中宮做清除絆腳石,好讓她有資格登上後位。朝野的勢力頓時一邊倒向了丞相,那丞相的嘴臉也愈發笑得得瑟。

隻是她明白薛淩軒勢必不會讓情勢這樣下去。果然,不久之後,丞相長子被封征西將軍,親上邊境作戰,然後不出意料地戰死沙場。就在丞相萬分悲痛之際,他竟然宣布建立內閣,而且不廢除丞相製,讓內閣製度與丞相製度並存。內閣大臣以侍郎林渙汐一派為主,大都是些中立黨。雖是中立,但大權旁落一半,如此一來丞相一派勢力登時削弱,那幾日丞相的表情就像腎虛一般無力滄桑。

一個北方小鎮強盜盤踞,因其中有勾結地方地主作亂反上的人,他親自帶了兩個侍衛去,從此以後那裡再無強盜的影子。

“有些事情早晚處理並不是一樣的結果。”他回宮後,一邊悠悠品茶,一邊道,“好比是一堆炸藥,溫度越來越高,到了著火點它們就會點燃,點燃消耗的氣愈來愈多,它們就會爆炸。既然爆炸後朕還要花更多精力和錢財去處理,還不如它們點燃之前就一把水澆滅了。”

雖然語氣很悠閒,但眼神卻篤定得不容置疑。

“你太心軟了。”他忽而目光移到她臉上,唇邊泛起一絲笑。“戰鬥不可避免的時候,你的心軟會鑄就更多的死亡。”

“所以,放手去乾,朕支持你。”

於是她在皇宮中,以皇帝的名義鏟除丞相無數羽翼,全部清理得乾乾淨淨,就連其後代也流放外地。

此外,薛淩軒殺了所有知情的人,知道他們身份的人,沒有一個還活著,除了洛錦。

到後麵,她覺得自己著手去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漸漸變的麻木。

不殺他們,自己早晚也會死。而自己,絕不能在這個世界這樣死去。

又過了數月,她終於要成親了。

不過很久不見的那人卻來到芳澤宮,來到她麵前。

洛錦一身男裝,模樣颯爽倜儻,笑眯眯地看著她:“柳美人,好久不見啊。我可想念你得緊呢。”

她還來不及張口呼喊,洛錦便伸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嗬嗬,隻是想讓你安靜一會兒,不要怕,不要怕。”男子溫柔地彎了彎唇角,朝她眨眨墨綠色的眼,“在下隻是想和薛公子敘敘舊,想必柳美人不會反對吧。”

她“唔唔唔”驚聲叫喚,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很快,薛淩軒便來到了芳澤宮。洛錦以她作威脅,拿走了虎符。

走的時候洛錦並沒有解她的穴道,她隻有僵硬地躺在睡塌上。薛淩軒坐到她床前,看著她歎了口氣:“放心,不會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