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登基大典,殿下會來吧。”霍風卿微微笑著,笑容乾淨仿佛不摻雜質,但那淺茶色的眼中確明明有著深邃而複雜的神采。
荊桃沉默地看著他,半晌嘴角牽出一抹諷刺的笑:“陛下的大典怎能不去。” 麵有微慍而自嘲,“北瑟族的小王素來在江湖上毫無聲名,仿佛從來就是個不存在的人,我當他日後隻是個平庸的君王。看來是我低估了,我竟從來便被蒙在鼓裡。你的心機太沉,難以揣測和想象你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薛淩軒不殺你,也是因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罷。比起我和薛淩軒在明裡,你是在暗中啊。”
“我和殿下是一樣的人。”霍風卿雲淡風輕地道,“隱姓埋名,養精蓄銳。唯一不同的是,殿下是在江湖上闖蕩,而我是直接來接觸你們。”
“你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荊桃不自覺苦笑了一聲,“知道我和薛淩軒之間的事,知道我們總有一日會打仗,而你沉住氣,在我們交鋒之後才昭示身份。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計劃,但風蕭寨的事情你是故意引起我注意的吧,而後的約定也是你的計劃之一,是為了永遠要和我有牽連吧?若不是那太陽圖騰的光芒已經布滿你全身,你恐怕還要在沉默很久才出山?”
“殿下可以這麼想,總之殿下現在知道我是誰了,我覺得我們的約定已經不需要繼續了。”他莞爾一笑,指指仍然躺在地上酣睡的小姑娘,“這個女娃娃,你當真不認識?”
荊桃看了看小姑娘粉妝玉琢的臉,而後道:“不認識。”
“是麼……”霍風卿細細瞧著荊桃的臉,滿眼深意和探究。
荊桃被他看得一陣發寒,抽了抽嘴角,道:“你這麼看我作甚?”忽然邪邪一笑,道,“陛下,你就承認吧,你愛上我了。”
“嗤。”霍風卿挑起了嘴角,笑盈盈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嘖嘖,想想小爺我魅力無邊,男女老少無不為我傾倒。”荊桃一甩滿頭青絲,豪情萬丈。
“殿下似乎忘了一個人啊。”霍風卿倒笑得很是無害的樣子,“那個中原的皇帝,你最大的對手好像沒有被你傾倒啊。”
“嘁。”荊桃不屑地從鼻腔裡哼哼,“那個家夥定然取向有點問題。”
“應該是直接把殿下當成了男人。”霍風卿笑眯眯地道,“殿下令人生畏的野心,怕是這世上,這史上沒幾個男人擁有過,更何況是女人。”
“那個人的手段和野心,遠遠淩駕在我之上啊。我遇見他,真不知是福還是禍。”荊桃極低地歎了口氣。
“鬥了那麼多年,還要繼續鬥下去嗎?”霍風卿語氣輕得不似是問句,“為什麼不把對方殺了?”
“不是沒起過殺機,應該說殺機一直都在。”荊桃眼神暗了暗,抿抿唇道,“有些情緒是你無法控製的。說來就來,而那一瞬間機會就過去了。”
那日在和親大典上以為箭穿透他身子的時候自己為何會如此彷徨。有時下來思來想去,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殺他,而他也輕而易舉也可以要她的命,為何二人都選擇了放棄?將他命留下可以刺激自己的前進,可是那些情緒又是從何而來?
而且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是她漏掉了的,每次她殺意橫生的時候那情緒就能衝淡她的想法,仿佛那情緒是深深根植在她血液裡一樣。
荊桃笑道:“這算不上英雄惺惺相惜吧。我們二人都不是英雄。”
“卻是百年難遇的人啊。”霍風卿悠悠道。
荊桃對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你也是啊,小王陛下。”
“承蒙殿下抬愛。”霍風卿笑意漸漸加深,“曾經我思索過殿下是怎樣的人。一個和我一樣從不拋頭露麵的未來王室繼承人,究竟在做些什麼。直到那次在風蕭寨第一次見到殿下,我就知道我們是同樣的人。”
“為什麼?”
“因為一模一樣的臉。”霍風卿笑容滿麵,“這張臉,這雙眼睛名揚天下,我早就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見我第一麵就知道我是洛錦了麼?”荊桃歎了口氣,“虧你也敢猜啊,任誰也不會有大膽量把洛錦和聖娘聯係起來。”
“洛錦武功的奇異和紛雜讓我很留意,回去查閱發現我族的經書上記載過貴國昔任聖娘的武功招式,和你竟有些相像,怕是殿下融合了中原武功才創出了那麼多招數罷。我起初隻當洛錦是西域皇室的人,直到看到你才確定了我的想法,那時也頗有些吃驚。很少有女人扮作男子那麼多年不被發現。”
“這些理由也和薛淩軒的差不多。哎,都怪我光芒璀璨,太惹眼了。這就是名人的煩惱啊。”荊桃狀似苦惱地搖搖頭,可忽然話鋒一轉,細聲道,“既然陛下那麼聰明,那麼陛下你認為,我是不是能稱霸天下的人?”
“稱霸天下?”霍風卿眉眼彎了起來,滿是笑意地看著她,“你所謂的陳霸天下是什麼?”
“就是……這世上能主宰世界能毀滅世界的一個人。若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死了,唯一一個活著的一定是他。”荊桃眨眨眼,“你說我有這個機會麼?”
“嗯……”霍風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排除殿下有這種潛質。”
“嘖嘖,那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沒這種能力?”荊桃狀似遺憾地搖搖頭,又略帶譏諷地笑著道,“那陛下你知道有誰擁有這種能力嗎?”
霍風卿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須臾,開口道:“曾經有,而現在沒有了。”
“什麼時候?是誰?”荊桃未料到他的回答,不禁吃了一驚,問道。
霍風卿笑了笑:“殿下想想,你知道的人誰是武功最好的?”
“也許是巋葬老怪罷。”荊桃思索片刻。
“有句話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巋葬死後,誰繼承他?”
荊桃怪異地打量著他:“你莫非是想說薛淩軒?”頓了頓,又自笑道:“他雖武功極高,但也不會到主宰全人類的境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