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的這個小院子其實還不錯,五應俱全,廂房,庖廚,柴房……
但太雜亂和空曠了。
丟棄進來的石頭,腐爛的菜葉,被砸出窟窿的窗子等。
不要期待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會收拾,他能堅強的活著已經是一個奇跡。
範雎放下挎包,開始打掃了起來,身後跟著一個寸步不離的小蘿卜頭,“仙人仙人”的叫著。
破落的小院,冷清的小院,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就趙政一個人,整個院子連半點聲音都沒有,更彆說有人說話。
範雎的到來,倒是讓這裡添了一些生活的氣息。
掃帚將汙跡掃到院子的角落,院中有井,打水衝洗地麵。
院子汝牆也需要修繕,那些破了的窗戶也得挨著補,還好範雎的動手能力不錯。
範雎燒了熱水,用來給趙政洗澡,這小孩也不知道多久沒人給他洗澡了,手腕腳溝褶皺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紅斑潰爛的跡象。
整整洗了兩桶水,一個臟兮兮的小孩這才光溜溜的乾淨了不少。
趙政隻有一個小腦袋露出水麵,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範雎,嘴在熱乎乎的水裡吐著泡泡。
手拐的傷口和手上的凍瘡在熱水裡癢癢的,但特彆的舒服。
因為年齡的原因他其實對以前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包括他的父母,以前父母在的時候過的什麼生活他也沒太大的印象,從他開始記事起,他就已經在這個小院,被人欺負,沒人搭理。
孤獨得就像被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拋棄,獨留他受苦受難。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個仙人將他洗得就跟一個小仙童一樣。
水溫太舒服了,蒸騰的水汽都讓他覺得有點兒不現實。
範雎正在往趙政身上抹沐浴露和洗發水。
沐浴露和洗發水範雎以前就給趙政了,可是這小孩不會用,像寶貝一樣藏床底。
沐浴露的泡沫除去了一切異味和汙跡。
洗發水的潤滑,將小孩的頭發洗得軟軟的,像小動物的毛發。
等趙政換上小袍子,乾乾淨淨的跟換了個人一樣。
範雎也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風塵仆仆。
在野外生存,都是簡單的洗漱,哪能像現在這般,躺在木桶裡,熱水侵泡全身,還有沐浴露和洗發水。
等範雎洗漱完,已經是中午了。
趙政鼻子一嗅一嗅的:“我們身上都有花兒的味道。”
不得不說,現代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對香味的調配的確十分的獨到好處,香味宜人但又不刺鼻。
範雎牽著趙政的小手向小院外走去,該去解決今天中午的午食了。
才一出門,院子外多了一隊七八人的守衛。
槍鉞攔在了範雎等前麵:“非要事,不得外出,還請靜等我王召見。”
這七八人看著範雎和趙政也是一愣,這個世界因為洗漱條件的限製,洗澡洗頭其實並沒有那麼方便和頻繁,這二人怎麼進去一趟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範雎心道,你們又不負責夥食,他現在出門填飽肚子,可不就是大事。
範雎說道:“正是有要事前去尋褚長曲褚大人,事關重大,還請帶路。”
眾人:“?”
這麼重要的話,剛才褚大人在的時候怎麼不一並說。
褚長曲此時正在述職,不少同僚對他的處理有些不滿,頗有責問的意思,為何如此禮遇一秦國使臣,還大開城門,以國賓之禮待之,難道不知道他們邯鄲上下,有多憎惡秦人。
褚長曲:“若那秦人所言非噓,我若堅持將他拒之城外,各位大人可曾想過,於我趙國,錯過的是什麼?”
引得眾人爭論不休:“一個秦人如此跳脫之言豈能當真?”
“居然相信一個秦人能拿出強大我趙國之法,褚長曲,你是糊塗了吧。”
“絕無可能的事情。”
褚長曲心道,當事者不是你們,你們當然說得輕鬆,卻不知那時情況,他已經沒得選擇。
褚長曲的辯解依舊成了爭論的焦點,其實他們也知道,若是他們當時麵對那種情況,真敢沒經過趙王的同意直接拒絕?
但這趙國朝廷分庭抗禮的勢力好幾股,各有目的罷了。
爭論來爭論去,身後沒什麼底蘊的褚長曲反倒被推到了刀口上。
“若那秦人口述不實,褚大人難免同那秦人一同誆騙的罪責。”
褚長曲有些憤憤不平地回到自家府邸,到頭來他的前途反而和那秦人綁定在一起了?
也就是說,那秦人若在這樣的大事上說了慌,他就有夥同和縱容,是非不分的罪責。
當然,這些人的推波助瀾,也還有另外一個結果,若那秦人所言非噓,並真的將方法貢獻給了他趙國,他褚長曲就有舉薦和識人的功勞。
但這可能嗎?
褚長曲回到家,有些疲憊的彈著衣衫,彆人看到他當官風光,卻不知每天都得戰戰兢兢。
走過門庭,大廳內似乎傳來陌生的聲音。
褚長曲心道,有來客?誰會在他不在的時候上門?
走近一瞧,這不是那個秦國使臣和秦國質子,以及……他那受白霜感染,如同草木一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