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丹小身板孤傲地挺立著,哪怕剛才才經曆凶險和生死,也不能讓他有半點鬆懈或者逾越,在範雎看來,真的有些像一本正經的小二郎神。
公子丹冷清著,獨特的這個年齡的公鴨嗓聲音:“救火。”
範雎心中不免一笑,就是這聲音,有些破壞氣質,也是這聲音,才真實的讓範雎覺得,這還是一個孩子。
範雎主動上前,在公子丹不解的目光中嫻熟地問道:“剛才那老者是誰?提著的燈似乎有些古怪,照得人難受。”
公子丹眼睛都不眨地看著範雎:“趙國守將扈輒。”
範雎都愣了一下,那老者居然是扈輒。
史書上載,趙國有一名將,名扈輒,喜研儒學。
生為家國死,死則馬革裹屍,不枉此生,形容的便是此人,是曆史上出名的忠國忠君之人,但下場……哎,自古名將死於昏聵君王之手的占據了一大半。
不過,一位邊城守將居然被派來看守他這樣一個秦人,這其中就挺有些讓人看不懂了,大材小用。
公子丹繼續道:“那盞燈乃地母器皿,自出土以來,被趙國王室命名為邯鄲宮燈,專照白霜感染者,能讓無論什麼症狀的白霜感染者,強行進入冷漠症狀態。”
也就是變成對外界毫無反應的植物人?
範雎倒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公子丹:“那你……”
為何也懼怕那燈光,剛才燕國的仆人替公子丹遮擋青銅燈的燈光,他也是看見的。
公子丹:“這有何疑問?能佩戴和操縱地母器皿者,皆是白霜感染者,隻不過有些人是意外感染,而有些人是自願……”
範雎:“……”
成為白霜感染者會變得不可控,非常的詭異和危險,甚至是不治之症,結局皆是瘋狂或者慘死,居然有人甘願被感染。
公子丹的回答,對很多人來說或許是常識,但是讓範雎又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還有那邯鄲宮燈,其實是個好東西,白霜感染者會變態會心理扭曲,會做出各種詭異的事情和犯罪,然後死於各種莫名其妙,若能強行將對方拖入冷漠症狀態,雖然像植物人一樣,但也獲得了慢慢治愈的機會。
範雎正在沉思,這時輪到公子丹提問了:“你一秦人,為何參合我們的事情?”
他本想問,為何救他,但這少年傲嬌地沒有問出口。
範雎十分認真地答道:“我來拿碗。”
公子丹目不斜視,一個七八歲的少年人,卻給人一種十分成熟認真,不許人在他麵前撒謊的錯覺和強勢。
範雎聳聳肩,伸手在公子丹腦袋上彈了一下:“好吧,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你還是個孩子!”
一個孩子,不應該經曆和遭受這些。
不應該皺著眉,不應該將家國仇恨都抗在肩膀之上。
公子丹都有些懵,摸著被彈的腦門,看著正向外走去的範雎。
半響才低聲地有些不滿地道:這是什麼奇怪的答案?他才不是一個孩子。
也從未有人曾將他當成一個孩子,他是燕國子丹,生來就該承受這些。
目光都不曾移動半分,夜晚的風將他的長發吹得飄零,還有那張一副不相信的還顯得有些幼稚的深思小臉。
範雎回到自己院子,一牆之隔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倒是趙政這小孩,衣服也沒穿,踩在一根凳子上,趴在窗口緊張的張望。
範雎進了屋,將趙政捂進小床:“睡覺,無事發生。”
範雎也躺在了自己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邯鄲宮燈的影響,腦子一陣一陣的空白,很快就進入睡眠。
第二日,依舊是修葺院子,以及在角落找到一些粗糙壇子,正好用來製作大醬和醬油。
醬油是真的昂貴,長期食用還是自備的好。
天色微亮,範雎準備將手上剩下的一點錢全部用來買豆子,製作大醬和醬油的同時,榨一點豆油。
這個時代的油也昂貴,貴到何種程度?
普通家庭買一塊肉皮,每次在鍋上抹一抹,這樣一塊肉皮能提供他們一家一年的用油量。
不是他們不想吃油,而是吃不起。
趙國人不負責範雎他們的生活,所有大小事情都得考慮周到。
範雎他們身在邯鄲,無依無靠,能自產的儘量自己動手。
但天色還早,市集也不近,帶一個孩子去市集還得搬東西,多有不便,主要是趙人對趙政真算不得友善,他若空不出手,一個不小心就會出事。
範雎想了想,帶著趙政出了門,然後敲開了隔壁的院門。
等公子丹被告之並來到大門口,就看到一大一小站在那裡。
範雎微笑著:“我這有點事情出門,得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小孩,就一會兒。”
等範雎離開,公子丹都還一臉懵相,以及伸著小手牽著他袖子的小孩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公子丹,你得這樣牽著我的手,仙人帶我的時候就是這樣。”
公子丹:“???”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真以為是友善和睦的左鄰右舍了?
範雎也沒歇著,向市集走去:“應該沒什麼不妥吧。”
“最多公子丹以後因為家國仇恨,王室生存謀劃刺殺祖龍時,多了一點人性的考驗?”
畢竟要刺殺之人,變成了曾經手把手親自帶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