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後,日光是難得的炫目,透過頭頂交錯的枝葉之間的縫隙投射下來,地上是大大小小的金色光斑隨著風動輕輕躍動,微風帶過陣陣草木的清涼和花朵的芬芳,目之所及都是是深深淺淺的綠色,低矮的灌木上點綴著深紅的小巧果實,高大的樹木筆直挺立,蔥蔥鬱鬱。
我走在林間小徑上,如果不是被日光曬得有些暈乎,我會覺得這樣的景致還真是不錯的享受。隻是想到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賽莉家,不由得一陣心累。再想到待會兒要和賽莉逛街,更加覺得心累。
幾乎所有女生都愛逛街,形形色、色的飾品店和服裝店是幾乎所有女生喜愛留戀的地方,而賽莉,作為晨霧高中當之無愧的校花,是流行風尚標一般的存在,更加視逛街為日常生活的第二要務——第一要務是戀愛,這也是賽莉的打扮和服飾都一直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的關鍵。
可是我,真的對逛街提不起半點興趣,如果要買東西,我基本上是列好需要的清單,目的明確地進店快速挑選好然後付賬走人,而賽莉則是能穿著高跟鞋拎著大包小包步履矯健地穿梭在大街小店中連續走幾個小時,如果我表示我已經累得渾身散架了不願再多走一步了,她隻會挑起她修得尖細的眉毛,好像施恩似的說那好吧我們去逛鞋店這樣你可以邊試鞋邊休息嘛。
這樣一聯想,我有些無奈,偏偏我最不會拒絕美女的要求,當賽莉說親愛的我們下午去逛街吧,我會說不要吧你不是上星期才去的,然後賽莉說親愛的一個星期足以改變這一季的流行趨向,然後我說這一季的流行趨向和我沒什麼關係啊。
再然後賽莉說可是親愛的這跟我的心情有關係啊我最不能容忍晨霧鎮的姑娘們通過新一期的雜誌而不是我知道明天應該穿什麼裙子,望著她撩撥著她那頭閃耀的金發一臉委屈的樣子,我隻好繳械投降答應陪她去。
如果你想問熱衷時尚和戀愛的賽莉為什麼找我陪她逛街而不是要她的男朋友作陪,這個問題我也是心有不甘地提出過,賽莉又是撩撥著她引以為傲的金發無比嫵媚地說,逛街是女孩的事情。
女孩的事情,好了,我承認我對女孩的事情總是很有興趣,對女孩,尤其是對賽莉這樣豔麗的金發美女提出的邀請通常也是無力拒絕。賽莉是晨霧高中的女神,能得到她的友誼,我承認我最初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怎麼說呢,如果你也像我一樣,母親是中國女人,父親是美國男人,因為出生不久父母就離異了,自小跟隨母親在中國居住,直到三年前母親車禍去世被父親接到美國,先是在城裡住了兩年又因為去年的一次意外,被父親毅然帶到這個氣候潮濕地段偏僻的小鎮定居,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會覺得,這份友誼真的尤為可貴值得珍惜。
至於我這外表看起來平淡無奇內涵事實上也是平淡無奇的人是怎麼入了S女王的眼了,我至今還是不解,有時想起來含蓄地向賽莉問起來,她總是笑著感歎“親愛的佐伊,你真的好可愛”,就再無更有意義的答案了。
又拐過一個彎,賽莉家就近在眼前了。突然小徑的岔路口的另一側出現了一抹淡金色,不由望過去,一個身穿白色T恤米色中褲的高大男生一閃而過,身後的一隻棕色小獵犬也跟著竄進了灌木叢,他的身影被樹木遮擋,隻留給了我感覺上很耀眼的印象,是的,很耀眼,除了那頭色澤淺淡似輕薄日光的金色短發,還有,皮膚白得像是可以反射陽光。
記憶中沒見過這人啊,晨霧鎮又有新居民了?還是隻是碰巧路過的路人?算啦,這和我沒什麼關係。
我繼續往賽莉家走,終於到了大門口,還沒敲門賽莉就猛地打開門把我拉進去,拿來一杯冰鎮可樂給我,連連心疼似的抱怨道:“哦,親愛的你肯定熱死了,我要是知道今天太陽這麼大我絕對不會答應埃裡克借走老爸的車。”
埃裡克是賽莉的哥哥,在城裡讀大學,暑假還沒結束,近期還住在鎮上。賽莉的爸爸的越野型吉普很炫,賽莉自己的粉色嬌小愛車要穿越樹林到我家則有些艱辛,走大路又嫌遠,所以我就自己步行過來然後再由賽莉開車一起去城裡。說起來,叢林穿越項目其實遠不如陪同賽莉逛街辛苦,隻是我敢怒不敢言。
還好賽莉早已打扮妥當,不然我估計我們可以在太陽下山以後出發,也不會太熱。看著她那閃亮的金色卷發柔軟地搭在裸露的肩膀上,春光無限的淡粉色吊帶連衣裙,短短的裙擺根本遮擋不住她修長的美腿——當然她也不打算遮擋,傲人的起碼有三英寸的白色高跟涼鞋,還有那水潤的粉色唇彩和藍色眼線,去參加派對都不為過。再對比下我的橘黃色T恤、藍色背帶牛仔中褲和白色運動鞋,好吧,跟賽莉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早已忘了自卑為何物了,既然總是要習慣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的。
路上,速度帶來的一陣陣涼風灌進車窗,讓我覺得不那麼熱了。賽莉的粉色愛車裡配有不錯的音響,可是我基本沒享受過,因為每次我搭乘她的車的時候,耳邊總是隻有“FM.賽莉”而已。果然她又在滔滔不絕,從傑西卡最近的劉海怎麼看怎麼像是她去年剪過的樣式、麗薩有一條裙子居然穿了三次以上,到新來的曆史老師的年紀竟然隻有27而不是37都是她那黑框眼鏡給人造成的錯覺,我已經要聽得昏昏欲睡了。
“聽說我們年級會轉來一個金發帥哥哦。”賽莉繼續說,“金發是美的最高境界。這話是我們瓊斯家的座右銘。”
“你還可以把那句話刻在你的墓碑上,我不反對。”我打了個哈欠,“但是埃裡克有次去商場買了一罐染發劑,我親眼看見的。”
這句話原本很平常,但是賽莉聽了以後眉毛危險地抖動了幾下,不悅道:“笨蛋佐伊,你千萬不要裝作忘記了是誰說自己喜歡黑發,然後我那個蠢貨哥哥才去買的染發劑。”
我有些心虛,趕忙轉移話題,說:“剛剛你說什麼金發帥哥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