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眼神,完全不像是看一個宮女的,倒是像看一個故人,就好像是當初咱們主子看那畫像上的黃衫女子一般,帶著某種欣賞的感情。”藍諾細細描述,倒是有幾分滋味。
“你們是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輕鬆了,儘知道胡扯了,這宮裡的話豈由得你們瞎說,今日這話要是傳了出去,給哪個好事的主聽到了,彆說我今後的日子不好過,整個桭薰宮也會多少受牽連,平日都白教你們了嗎?這皇上的玩笑也是你們能開的?”馨蕊鮮少有這麼生氣而長篇大論得訓斥宮女的時候,她也道不清所以然來,隻覺得心氣浮躁得很,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見馨蕊真生氣了,藍諾和殷桃不敢再多言語一句,低頭隻是道歉,不再提及此事。
夜深露重,馨蕊回到了房間,寧靜的夜色,有幾許斑駁的月光透過窗戶撒進房內。
腦海裡頭,一直都是四目相對得那雙眼眸。
真的是不一樣的嗎?說實在的,馨蕊自己心裡也感覺到了,麒皇看她的眼神,會令她不安,原本平靜的心會因眼神的交彙,瞬間炙熱。
她猶記得小時候,得知自己要被派去小皇子的桭薰宮時,心裡酸酸得難過。
“馨蕊,你真的要去桭薰宮嗎?”
“是的,麒皇子,這是皇上的命令。”
“那你會常回來看我吧!”
“好啊,如果可以。”
“如果你不能來,我就去桭薰宮找你玩。”
“恩!”
“一言為定,勾勾手,一百年,不許變。”
兩個小手拉在一起,一個兒時的承諾,卻在瑞皇走後,再也沒有辦法實現了。
當年幼的馨蕊來到桭薰宮,管事的太監就叮囑她,從今以後她便是桭薰宮的宮女,沒有主子的批準,不許出宮。
她在桭薰宮一日一日張望著,等著麒皇子來找她玩,麒皇子答應過的。
等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
可是那天,她突然悲哀得發現,麒皇子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頑皮淘氣的小皇子了,瑞皇和姿語皇後的離宮出走,使這個少年一夜之間成熟了。
他的肩上,自此背負了整個王朝的使命。
再相見時,他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帶她做迷藏,閒逛禦花園,放紙鳶的少年。
隻是那時年少,心裡終究想不到那麼遠,隻是感覺麒皇子的眼神變了,少了幾分童真,而多了幾分君王該有的睿智,也隱隱得透著幾分生疏的距離感來。
她默默得不敢靠近。
那份年少的感情,從此深埋在心,她重未去觸碰,因此,連她自己也不曾發覺。
從那天開始,麟皇子一天又一天的長大了,從他的身上,馨蕊找到了當初麒皇子身上的那種天真頑皮和淘氣。
她以為已經忘記。
她以為自己從不曾想過奢求。
她以為自己心平氣和得看待他們之間的距離。
可是為什麼?
這一次,會讓她的心,忽上忽下得如此不安呢。
夜,眼看著就要落下了,紅綢帳中的女孩兒,翻來覆去,一夜未眠。